玄帝是這天底下最為俊秀的男子。
玄綦站在高臺之上,從堆滿了貢品的桌案上取過明黃的卷軸,在面前緩緩展開,垂著頭半掩著相貌開始誦讀上頭的文字。這卷軸自然不是他寫的,大抵是帶了些迷信的諸神顯靈天公作美保佑來年風調雨順無災無害又是個大豐收的一年之類的話,加上玄綦吐字雖然清晰卻沒什麼感情在裡頭,聽起來頗有些乾巴巴的味道。不過好在他的嗓音泠然如金玉,讀得速度也稍快,因而還沒等之下圍著的黑壓壓塞滿了街巷的人群不耐煩,便已經結束了誦讀。
再次一跪,大聲喝道:“謝上天體恤,謝先祖保佑,謝玄帝勤政——我大邑傳承千年,源遠流長——”
“平身。”
白錦在轎內等了好一會兒也不再聽得外頭有什麼聲音傳來,正好奇焦急地想看看,又怕被人看見玄帝的轎子裡還有人,只能端坐在軟墊上不停地蹭著腳上的繡花鞋,一邊在心裡氣悶,既然也見不得人,又何必讓她打扮成這副騷氣的模樣。
高臺之上已經砌好了石臺,裡頭整齊地堆滿了風乾了三日的松枝,還伴有沉香木和杉香木。玄綦將澆了松油的沉香木在邊上的火把上點燃,轉而高舉了片刻,底下的百姓便齊齊低下頭來,平視著自己的腳尖。
玄綦伸手將那燒著了的沉香木投入石臺之中,火焰先是一熄,濺出一兩粒星子來,轉而便驟然“噗嗤——”一聲躥了起來,從松枝架的底部一直向上攀升,最後在尖端綻出火光焰芒來。就在那火堆被點燃的一刻,石臺邊上綁著的一圈焰火也同時被點燃,吐著白煙和絢爛的尾焰筆直地向已經轉為墨色的天宮奔去。
“啪——”地好幾聲,便有著無數燦爛的圍成一團的金色光芒在天空炸開,把整片天空都照得亮了一瞬,像是一場虛驚,那一團煙火逐漸熄滅消落之時,又有著接踵而至滾滾而來的煙火不斷地在天空炸響,發出清脆的爆鳴,把墨色的畫布染上一剎深淺濃淡不一的光芒。
白錦先是被下了一跳,轉而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百姓的頭都同時仰望向天空,發出一聲伴著驚歎的歡呼,口中開始嘰裡咕嚕地許下來年的願望。
有越來越多的煙火潑灑在天空上,又刷啦啦地湮滅,只餘幾聲空吟,有都城的,有郊野的,有江南的,也有朔北的,似是整個大邑都在噴發著光芒和色彩,又被籠罩在短暫的煙火之中了。
空氣裡開始散發出松脂燃燒的香味,有著熨帖無比的暖意,似還有了秋收的麥香。
鑼鼓開始乒乒乓乓地敲了起來,是要開始做買賣了,這一夜,還長得很。
玄綦只抬眸往天空瞟了一瞬,那絢爛的光芒頓時便濺落在他的眸上,下一刻便轉過了視線,提步向高臺之下走去。臺下的百姓零零散散地要開始散去了,去找他們不眠夜之中的樂子。他被一圈官兵圍送著走到那紫色的轎前,掀開轎簾提步而上的時候又轉頭看看那火堆,火堆仍在燒著,還是之前的火焰。
只是天上的煙火不知已經輾轉過了多少輪迴。
轎子裡的白錦只能聽不能看,這會子見到玄綦也沒了什麼好臉色,只是挪到一邊給他騰出更大的地來。
“帶你去看煙火。”玄綦才剛一坐下就沒頭沒腦地吐出一句話來,轉而補上:“別生氣。”這才總算讓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錦一聽這話頓時就高興了起來,心裡想著這玄綦還是挺善解人意的,她這還沒氣上一會兒呢,竟就被這麼隨隨便便地消了去,一邊又忙問道:“去哪裡看?”
“城樓上。”玄綦看著她回答,也許是方才的煙火真的落進了他的眸子裡,此刻他眼中泛起的,竟是很明顯的和煦。
“皇宮的城樓?”白錦又問。
玄綦點了點頭,一邊轉過臉去,正對著轎門。
“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