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願意回想剛才的情形。
“那個,沈總,我還是先回去了。”我開口道,我不知道沈闊現在在想什麼,他不說話,也不開車,想到我本來就不想上他的車,我便如此說。
“您開一下車門。”我說。
他終於回過神,很尷尬地看我一眼:“哦。好。”
我從車上下去了,我有些狼狽地走得很快。
我有些怕沈公子又突然變卦以調戲我為樂。我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跑著進了地鐵站。
一直沿著樓梯一路下行到站臺裡面,我才靠著堅硬的大理石牆壁沉沉地喘著氣。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就像剛剛跑完一場八百米。
慢慢的,在喧囂的地下通道里,在列車哐啷哐啷的聲音裡,我的心才平靜下來。
剛才,他想對我做什麼?
他是在戲弄我,一定是這樣。
我是周董的助理,沈闊是周董的客戶,周董的公司在沈闊家的寫字樓裡,他們是多年的老友……
我腦袋裡混亂地盤算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資訊。
我到底在權衡什麼?我也不明白。
帶著這許多疑問,我回了自己在中環邊上的家。
這個八十年代建的小區,這麼多年都沒什麼變化。
小區外面的高樓鱗次櫛比,高架橋上車來車往,緊挨著長長的像飄帶一樣飛向遠方的高架路的小區,就像是跟不上時代變化的老人家,他見證著城市的變化,他在漸漸老去……
“星星迴來啦。”看門的大爺聲音嘹亮地衝我打招呼。
他穿著藍色的老式保安制服,手裡捧著個玻璃杯,杯子裡飄著厚厚的茶葉,茶葉的每一個葉片都被泡開了,像一簇簇水草。
“嗯。”我衝大爺笑笑。
大爺倒還是老樣子,我讀大學加研究生的幾年,他除了頭頂的頭髮更少了些,臉上一點沒變。
我一路和街坊鄰居打著招呼,找到了自己家的門洞,下面的電子門敞開著,雖然裝了很方便的電子鎖,但整棟樓裡住著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們喜歡把門敞著,門口坐在竹椅上乘涼的阿婆扇著蒲扇說:“星星,你好久沒回來了。上次下大雨把小區道路淹了,你媽媽三天沒下樓。”
“哦。郝阿婆,您家裡沒事吧?”她住底樓。
“居委幹部給我們家門口攔了防汛沙袋呀。不然家裡早就水沒金山了呀。”阿婆說話時,假牙跟著一起磨著牙床。
“哦。沒事就好。”我繼續往樓上去,我家住在三樓。
門口放著個垃圾桶和一把陳舊的雨傘,以前是紅色的,現在褪成了洋紅。
站在門口,我的心突然變沉重,我從包裡掏著鑰匙。
掏了半天,沒找到。我換了個包,鑰匙落在壞掉的皮包裡了。
我又從鑰匙想到了,上面掛著兩個骰子的鑰匙墜。
我又從鑰匙墜想到了沈闊。
想到這裡,我的臉頰開始發燙,我收回了荒唐的念頭。
我屈起手指在防盜門上敲:“媽,你在家嗎?”
我敲了幾下,聽到拖鞋的踢踏聲,裡面那扇門嘩的往後開啟了。
母親隔著防盜門的柵欄看我:“回來怎麼不帶鑰匙?”
我訕笑了一下:“媽,我從公司直接過來的。我明天要出差了,回來看看你。”
母親板著臉,她沒有表情的時候就是板著臉。
噠~母親按動彈簧鎖,門彈開了,我拉著門把手,把鞋脫在門口,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