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式耜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問過安後,方才說道:“據聞,河東君時常往來婁東、華亭,與張西銘、陳臥子交往密切……”
錢謙益哪能不明白弟子的心思,大笑道:“為師與河東君之間非你所想,無非互相仰慕對方之文采、學識而已,張西銘、陳臥子皆天下名士,文采風流之名不下於為師,河東君與他們交往,有何稀奇的?”
瞿式耜微一沉吟,繼續說道:“河東君文采出眾,所交之人無不是一時之風雲人物,弟子擔心,她恐怕另有所圖。難道有攀附權貴之念?”
錢謙益心裡頗為不喜,回道:“你對河東君瞭解不多,不要妄語。如此魄力奇偉、正直聰慧之女,豈是你口中說的那樣?”
瞿式耜仍不死心,繼續勸道:“老師,若說河東君非攀附權貴之女,為何她對林純鴻所作之事追問不休,更是給了‘文治武功,世間之士,多有不及’之按語,林純鴻可不是什麼才思敏捷、文采風流之輩!”
錢謙益心裡一動,頗有點酸意。瞿式耜說的乃是實情,平rì詩會時,柳如是對林純鴻的興趣似乎有點異乎尋常,對任何有關林純鴻的傳聞均打破沙鍋問到底。當林純鴻推出土地贖買之策時,柳如是曾言:“此君開天闢地,勢必在史書上留下濃重一墨!”當林純鴻剿滅劉香後,柳如是嚮往不已,曾言:“待海波平,吾將泛舟於碧海之間……”
當聽聞林純鴻賦予小妾崔玉方面之權時,柳如是更是羨慕不已,言道:“對女子敬之愛之用之,世間男子,無人能及也……”
……
總之,柳如是一言一行中,毫不遮掩自己對林純鴻的仰慕。相比較錢謙益、陳臥子、張西銘,林純鴻的權勢可是實實在在的,堪稱朝廷之下的第一人。柳如是與林純鴻從未謀面,如果柳如是不是貪慕林純鴻的權勢,何至於此?
難道正如瞿式耜所說,柳如是與自己交往密切就是為了攀附權貴?
錢謙益狐疑不定,喃喃道:“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
瞿式耜見說動了錢謙益,暗舒了口氣,道:“量此小女子,能有何礙,老師也不必放在心裡。弟子聽聞,鄭芝龍意yù令其子拜老師為師,可有此事?”
錢謙益笑道:“有這事。其子名喚鄭森,年方十二歲,為師觀之,鄭森xìng剛偏狹,恐非為師衣缽繼承之人。”
瞿式耜長拜道:“弟子思之,老師不如收鄭森為徒!弟子聽聞,鄭芝龍近rì取消了海上令旗費,江浙一帶名士讚不絕口,皆稱其忠義,再加上以前與鄭芝龍來往密切的官僚士紳,鄭芝龍在江南可謂樹大根深,遠非林純鴻所能及。況且,鄭芝龍海上經營多年,其實力豈是林純鴻所能比?為此,弟子建議,不如借收徒一事,拉攏鄭芝龍,為東林復興多爭取一個籌碼!”
錢謙益沉吟不語,良久,方嘆了口氣,道:“好好的開館授徒一事,被你說得如此yīn暗,唉……”
瞿式耜對錢謙益非常瞭解,知道錢謙益如此說,算是答應了收徒一事,心裡大喜:今rì總算辦成了一件大事。他接著問道:“前些rì子,聖上與群臣為製作魚乾一事互鬧彆扭,不知老師可曾聽聞?”
錢謙益茫然不知,瞿式耜只好詳細述說過程,最後,瞿式耜口出驚人之言:“如今朝堂之上,我東林幾乎無人,無論發生何等紛爭,皆對我東林無害。唯今之計,可挑撥各方勢力爭鬥,我東林方可漁翁得利!”
“這個……恐怕不容易吧?”
瞿式耜冷笑道:“溫體仁不是懼怕林純鴻造反嗎?要是讓林純鴻與溫體仁大斗,這大明可就熱鬧了,我們正好可以趁虛而入!”
錢謙益大驚:“讓林純鴻與溫體仁鬥?那豈不是讓林純鴻與朝廷鬥?林純鴻要是造反,誰能製得住他!如此禍國殃民之計,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