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早已顧不得人君風範,嘶吼道:“楊嗣昌,你說,林純鴻他到底想要什麼!想要朕的位置嗎!他就不怕遭天譴嗎!就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朱由檢的聲音淒厲,隱隱帶著哭腔,讓楊嗣昌聽得毛骨悚然,他慌忙勸道:“皇上,事情並未到那一步!區區兩萬兵力,能奈běi ;jīng城何?”
朱由檢稍稍清醒了點,問道:“除了雄威軍團,林純鴻其他兵力都在何處?”
楊嗣昌道:“驃騎軍正追襲多爾袞,目前已經抵達保定附近。龍武軍現在正在返回德州,其餘軍團,皆駐紮在德州、聊城、臨清一線,目前看不出有北上的跡象。”
朱由檢又問道:“洪承疇、孫傳庭在何處?”
“洪承疇率兵三萬餘,業已抵達廣平府,孫傳庭比洪承疇快,現在已經在趙縣。”
朱由檢徹底冷靜下來,沉吟片刻,道:“楊閣老,京營這邊,要凝神jǐng戒,防止雄威軍團驟然來襲;洪承疇那邊,也不用北上了,直接前往鹽山縣運河邊,務必確保能隨時切斷運河;至於孫傳庭,晝夜兼程,馬上趕赴京師,以備不測!”
“另外……”朱由檢突然加重了語氣,惡狠狠地說道:“傳令各府各縣,謹守城池,不要給韃子任何可趁之機,若有懈怠者,定斬不饒!”
楊嗣昌不由得刮目相看,看來,最近戰事不斷,朱由檢的軍事素養也直線上升,兵力安排井井有條。只是,朱由檢從未領過兵,顯然忽略了某些重要方面。
楊嗣昌道:“皇上,切斷運河,並不能切斷雄威軍團的補給,這段時間,江南海商透過海路將糧食、財貨運送至天津,然後透過陸路轉運至京師。林純鴻在海上戰艦過千,擁眾十萬餘,分為西洋艦隊、東洋艦隊兩大艦隊,透過海路補給雄威軍團輕而易舉。”
朱由檢一下子愣住了,默然半晌,問道:“如此奈何?”
楊嗣昌深吸了幾口氣,咬了咬牙,突然從凳子上滾下來,拜伏於地,鼓起勇氣說道:“皇上,朝廷之咽喉,業已被林純鴻卡住,大明之生死存亡,皆在林純鴻一念之間!”
說完之後,楊嗣昌以頭磕地,準備迎接朱由檢的雷霆之怒。哪想到,楊嗣昌等了半天,卻未聽到任何聲音。楊嗣昌偷眼望去,只見朱由檢神情木然,兩眼目光渙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楊嗣昌索xìng豁出去了,接著說道:“皇上,京師、三邊,一直依賴運河輸送糧食和財貨,現在運河已經被林純鴻徹底控制,一旦他切斷運河,即便洪承疇控制了鹽山附近的運河,江南及兩淮的糧食、財貨還是無法運至京師和三邊。這才是最為可懼之處!”
“再則,海洋被林純鴻、鄭芝龍聯手控制,就是想從海路運送糧食,也幾乎不可能!”
朱由檢的冷靜,遠遠超出楊嗣昌的想象,只見他面無表情地說道:“當初僅允許林純鴻率五萬兵馬前至山東,滿心希望林純鴻與韃子拼個你死我活。哪想到,算來算去,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現在想來,還真可笑,林純鴻怎麼可能聽令只調動五萬兵馬?”
說到這裡,朱由檢突然發出了淒厲的笑聲,顯得異常恐怖:“現在,朕總算想明白了,韃子入侵,林純鴻即便不派一兵一卒北上,他最終也會走上這條路,徹底掐住朝廷的咽喉!”
“朕不甘心!君非亡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
朱由檢萬念俱灰之下,口不擇言,直把楊嗣昌驚得渾身冒冷汗,以頭搶地,砰砰作響,額頭見血,泣道:“皇上,臣辜負了皇上,臣駑鈍,臣不堪用……”
朱由檢揮了揮手,打斷楊嗣昌的話,道:“朕不是說你!”
楊嗣昌忍不住放聲大哭,訴道:“皇上,朝廷雖艱難,但遠未至山窮水盡的地步,至少民心還是向著大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