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伯遠侯這句話,侯夫人立刻就炸了。 奈何不得長公主,她還奈何不了這個被她壓了多年的丈夫嗎? “你什麼意思?!” 她臉上還掛著淚,這會兒也顧不得了,將兩手往腰上一叉,就開始指著伯遠侯的鼻子開罵。 “你這個沒良心的,如今竟然覺得我們娘倆給你丟人了,要把我們送回鄉下?” “想當初,我嫁進你侯府,也是十里紅妝!給你生兒育女,又操了半輩子心,就是這麼個下場嗎?” 侯夫人氣得滿臉通紅,說著說著又嚎哭起來。 “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伯遠侯一臉木然,任她哭罵。 待她告一段落,才道:“不止是你,我把京城產業都處置妥當後,就帶著全家老小都回鄉去。” 經此一劫,他算是想清楚了。 與其在京城空耗著,撐著侯府這個眼看就要塌了的架子。 還不如回鄉,能做一個安安穩穩的富家田舍翁。 他看著侯夫人:“你帶著浩遠先回去,把我們的宅子給收拾出來。除了我們一家,養上二三十個下人就成。” 如今的侯府,上上下下加起來兩百多號人,一睜眼就是花錢。 侯夫人聽得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喃喃問:“那這爵位,我們不要了?” 離了京,就遠離了權利。 伯遠侯這個爵位傳到現在,若不費心打點走動,勢必就會一代代往下削了爵位。 最現實的,她的嫡長子就只能是伯遠伯,而不是伯遠侯。 往後數三代,再無爵位可言。 伯遠侯痛心道:“就算想要,我們還要得了?” 他伸出手細數起來:“得罪了長公主和淳寧公主,就等於在皇太后跟前掛了號。鑽狗洞、下大獄,還被滿大街圍觀者抬回府……” “你們倒是給我說說看,這爵位,如何能保?” 一句話,問得侯夫人張口結舌。 董浩遠趴在床上,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 樁樁件件,都是他自己幹出來的。 再怎麼丟臉,也只有認了,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細細一想父親的話,便嚼出幾分道理來。 回了鄉,他還是伯遠侯的嫡子! 鄉下那些人能有什麼見識? 就是縣官,也得對自己恭恭敬敬的,哪裡像在京城這般憋屈? 想到這裡他出言勸道:“母親,不如我們歸去吧!” 侯夫人兩手緊緊地攥著絲帕,滿心不甘。 她外甥燕長青就快回京了! 待他回來,一定會給自己做主,必能討回公道,不讓旁人欺負了去! 心頭這麼打算著,對上父子兩人的眼睛,侯夫人使了個緩兵之計,先答應下來再說。 無論如何,養傷也得先養上半個月。 到那時,燕長青怎麼著也回來了。 她怎麼肯從堂堂侯夫人,變成鄉下闊太太? 這不是,讓昔日閨中姐妹都看笑話嗎? 伯遠侯府裡,各人都在盤算著自己的未來。 城門處,長公主府的儀仗已出了城。 走在車隊最後面的下人,懷裡抱得滿當當的,從蔬菜鮮果到各色乾貨,應有盡有。 最誇張的,當屬一名小廝中抱著一隻不斷引頸高歌的大白鵝。 撲稜著大翅膀,惹得路人紛紛大笑不已。 這些東西,剛開始是萬裕柴帶著人等著城門口,雙手奉上的。 他口中大聲道:“長公主大恩大德,草民無以為報!些許食物,還望殿下笑納!” 長公主的善舉早就在眾人中傳揚開去,萬裕柴這麼一拜,無疑就坐實了此事。 秦瑤光揭開車簾,笑著跟萬裕柴說:“萬老闆有心了。” 救他不過是舉手之勞,沒想到卻被他記得這麼牢,見縫插針的要替她揚名。 見長公主主動跟自己說話,萬裕柴激動得滿臉通紅,手舞足蹈。 秦瑤光掩口一笑,讓穀雨賞了一盒千層酥皮雲腿卷給萬裕柴,溫言道:“今兒廚房新做的,本宮吃著還不錯,這盒新的,你帶回去給孩子們嚐嚐罷。” 萬裕柴儼然把自己當成了長公主府的編外人員。 賞別的都不合適,賞些府裡才有的吃食,以示親近之意。 果然,萬裕柴得了這匣子點心,整個人眉開眼笑。 他是生意人,立刻打蛇隨棍上地問道:“殿下,這點心草民能不能照著做了,在‘萬民樓’賣,讓大傢伙都嚐嚐?” 秦瑤光不由失笑,點頭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