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光剛剛說的話,令他遲遲迴不過神。
好半晌,燕元安才勉強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母親……”
這兩個字中,藏著他的無措和震驚。
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剛剛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可怕,半點不像自己的聲音。
秦瑤光坐在距離他不遠處,目光溫和地看著他。
為了這次密談,她特意選擇了這個地方,讓穀雨守在一樓入口處,其餘人散在四周。
確保她所說出口的話,只會被燕元安一人所聽見。
“元安,你不必害怕。”
秦瑤光緩緩道:“母親只是問你,想不想拿回原本就屬於你的東西?”
“母親。”
燕元安垂眸,目光死死地盯著地面木板上的一個天然形成的木節疤痕,語氣艱澀:“母親,我不知道。”
隨即,他又陷入長久的沉默。
秦瑤光沒有催促,安靜地等待著。
此等大事,要讓一個剛剛才年滿十三歲的孩子來做出決定,未免太過殘忍。
哪怕,燕元安擁有此等心智。
哪怕,她迫切地希望他能答應。
但她會尊重燕元安,無論他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哪怕她知道每個孩子的來歷,和他們將來的成就,但她也從來沒有把孩子當成工具的念頭。
對燕元安,秦瑤光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他平平安安長大就是幸福,她願意給他當一輩子的母親。
雖然她知道,書中的劇情線縱然有所偏移,但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
如今,輪到燕元安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
還是她親手推動。
比原書中提前了一年有餘。
秦瑤光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柔聲道:“元安,就當我今日未曾說過此事。”
是她錯了。
她怎麼能這樣去逼一個孩子呢?
難道,她成了仗著施了那點我微不足道的恩德,就要人湧泉相報的那種人嗎?
說著她就站起來,走到燕元安身旁,溫言道:“我們下去吧。”
燕元安卻沒有動。
片刻後,他抬起頭來,一雙幽深黑眸裡微光閃爍。
他輕聲說著:“母親,我沒有證據。”
是啊,當年悄悄將他帶走又養大的侍女,為了保護他,已死在那個寒冷的冬日。
彼時他年紀尚幼,沒有反抗之力。
只能把所有眼淚往肚子裡吞,假裝順從來迷惑那個惡人。
都說孩子年紀越小,越不記事。
他卻清晰地記得,那一天所發生的所有細節,包括每一片雪花的形狀、寒風吹透單薄衣衫的冷意,以及熊熊烈焰燒灼人體時帶來的奇異焦糊肉香。
直到那時,他才敢放聲大哭。
眼淚還未滴落,就被熱氣蒸發在半空中,只燻得一張小臉全是黑灰煙塵。
“這裡有個小孩!”有人大聲喊著。
緊接著,就有人將他攔腰抱起,遠離火場。
場面很混亂。
在他面前,烈火猶如一頭狂暴的野獸,瘋狂地吞噬著他住了好幾年的家。
在火焰的摧殘下,牆壁和屋頂開始崩塌。瓦片、木樑紛紛墜落,發出嘈雜的破碎聲,爭先恐後往下砸落。
趕來救火的人們手裡提著水桶,彼此呼喝著、喊叫著,腳步紛雜。
燕元安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直到,有一雙粗糙卻溫暖的手,覆蓋上他的眼簾。
“夭壽哦,這麼小的孩子!”
說話的是在市集上賣早點的吳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