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那沖天的旺盛火光,來到明亮平靜的房間,竟一下子叫人覺得恍如隔世。
謝懷玉站在燈光下,許久未曾這麼狼狽過。
輕垂著頭,墨色髮絲混著血液混亂的落在面上,遮也遮不住他那雙深染瘋狂與死寂的眼。
額頭還殘留著被燃燒斷木灼傷的痕跡,熟紅一片,落下來的血跡沾染了半張臉,襯著此刻整個人混亂的氣質,像頭嗜血又可憐,被人丟掉後不知道何去何從的野獸。
站在那裡,目光怔怔的。
旁邊的夜玄進來後又急著走,還想去救火,還想搶救喬珍。
留下夜雪在這裡照看謝懷玉,可望著他此刻模樣,夜雪擔憂難過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懷玉好像不知道身邊還有人一樣,進屋之後基本沒有動過,直至過了好半晌才終於低下頭。
他看著因為後怕依舊在顫抖的手,那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火焰灼傷了,通紅一片。
謝懷玉麻木的感覺不到疼,就只是看著,一雙眼漸漸緩緩憋到通紅時,他嘲諷的輕輕笑了一下。
「哈。」
謝懷玉多聰明一個人啊。
他在知道那不是喬珍的時候,就猜出來了一切。
既然那不是她,那樣的場面就完全是為他所準備的,是要叫他亂了方寸,是要叫他發瘋。
要叫他覺得她已經死了。
要叫他……放手。
至於她,想來是安全的,也或許在他因為這場大火,為了她恨不得去死的時候,她已經早早離開了。
「哈哈。」
謝懷玉抬起那雙顫抖的手掌捂住臉,微微彎下了腰,笑意從指縫流落出來,是那樣悲涼,聽的旁邊的夜雪都心疼的慌。
她不要他了。
她又不要他了。
又是親暱過後,叫他有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能和她重新開始之後,給他最深的一刀。
她最是知道怎樣能傷他最深。
她居然,居然用這種方式,要叫他以為她死了!她有沒有想過要是他真沒認出來,也是真的會執拗的在那火場裡,化為灰燼。
也是,她不在乎的,她心裡從來就不曾有他。
哪裡管他死活。
謝懷玉的笑聲低啞,好一會兒才停下來,緩緩放下仍在顫抖的手。
抬起頭時,泛著紅的一雙眼落在燈火裡,好像還倒映著那場大火沒有從中走出來,破碎又瘋狂的怕人。
可他才不會放手!
他就是死了也不會放手!
謝懷玉眼裡乍出痛苦又兇冷的光,咬著牙就要吩咐夜雪去搜,去將這畫舫,將這江南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給他找出來。
卻在就在他要張口之際。
轟然一下子。
謝懷玉腦海深處毫無徵兆傳來了尖銳的疼痛,像是粗長又銳利的長釘一下子刺進去,叫他都忍不住,疼到眼前發昏,砰的一下子跪倒於地。
這疼痛來的太突然,太沒有道理,卻又兇猛異常。
謝懷玉下意識捂住頭,指尖扣在黑髮裡止不住的顫抖。
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明明剛才火場出來,整個人卻像是被水浸泡了一般。
夜雪嚇得連忙撲過來詢問。
那時候謝懷玉已經疼的顧不上一切了,腰背微弓著,真若頭被痛苦折磨到瘋狂,下一秒就會攻擊人的野獸。
愈發用力的捂住頭時,掌心下的眼眸閃爍著驚心可怖的光芒。
他也分的很清楚,那並不是頭上的傷口在痛,那就是從腦海深處湧起的疼,要將他撕碎,要擾亂他整個人。
就在謝懷玉最痛苦,幾乎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
止不住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