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常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或者比平常還要拘謹,因為拍照的那一瞬,承敏忽然的貼近?
顧悅怡細細端詳。手指撫摸著照片。要是沒有那緊急任務,承敏,現在已經是她的兒媳婦了。不過,在她心裡,是早認定承敏是兒媳婦的了。那孩子,懂事,有教養,知進退。最重要的是,她愛惟仁。她知道惟仁。她寬容惟仁。
還求什麼?不管怎樣,她都想促成這段姻緣。對惟仁,她心裡是存著內疚的。正因為如此,她就更希望惟仁能幸福。她低頭看了眼手錶,已經凌晨四點。還有幾個小時,承敏就會回來了。
想到這裡,顧悅怡瞥了一眼低頭沉思的自端。
自端……對惟仁來說,那該是過去了的風景。
她收回目光。
發現錢夾子裡的照片有點兒歪,她稍稍整理。有點兒黏滯,她索性將照片抽出來。抽出來一張,下面竟然有一張小小的卡片。顧悅怡將卡片也抽了出來,開啟,原來也是照片。只是,經過精心的修剪,並且,被疊在了卡片裡;不會磨損,也,不會輕易被發現。她拿的近了些,想要看的更清楚——滿滿的,都是笑容,惟仁在笑,自端在笑,偎依在一處的年輕的兩個孩子,笑的如同把全世界都擁在了懷裡……那笑容如同火山噴發時湧出的岩漿,對著她的方向,湧了過來,攜著風,帶著熱,卷著滾滾濃煙……
她“啪”的一下合上了錢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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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木與石的偎依 (二十八)
“自端,你該回去了。”她語氣平緩,見自端沒有反應,她又加了一句,“出來久了,鐵河該不放心了。”
自端看著顧悅怡。
她好像從來沒有這麼仔細的看過她呢。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有意無意的在迴避著兩個人的相處。因為惟仁的緣故,也曾經想過親近她;可是,她鯰魚一樣的圓滑性子,永遠戴著一層面紗的臉,讓她望而卻步。
可怕的女人。
就這個女人,她,真會騙人。她把他們的生活,都攪和的亂七八糟。
她騙惟仁,她騙媽媽,她騙爸爸……哦不,爸爸不算。爸爸心甘情願。這是爸爸的選擇,這是爸爸自己挑的妻子,是他自己要過的生活。過這種經過了設計的生活。不但他自己要過,也讓她過。
她有些不寒而慄。
堙她覺得自己胸腔裡,滿滿的,像是灌滿了酸澀的液體,又沉重,又難受。拖的她動不了,一動都動不了。
這個女人,她在提醒自己什麼?
不用她提醒。她心裡從來沒這麼清楚過。
顧悅怡看著自端那雙像極了景和仰的眼睛,這樣子牢牢的盯著自己,她有些心慌氣短。她不想自端再繼續留在這裡,和自端共處一個空間,她覺得不舒服。讓她內心深處,有很大的不安定感。好像她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會被這樣一雙眼睛射出來的光,照的無所遁形,包括自己心裡,那樣陰暗的角落。
她從來都不喜歡自端。每看到她,常令她想起那個場景,自端還是小小的嬰兒,被景和仰和容芷雲寵愛的抱在懷裡。那是一個家,他們三個,是一個家。而她的,是拼湊起來的,兒子,不是親生的;丈夫,是搶來的。如果沒有自端,她可以騙自己,這些都是真的;可是騙不了。偏偏就是騙不了。
她終於聽到自端清清楚楚的說:“我是要走。”
自端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跟前來,從她手中,抽出那張卡片。看著,她幾乎聽得到自己牙齒之間發出的摩擦聲。
過了好久,她的目光,轉向顧悅怡,“我是要走的,但是,沒有用的。有些事情,您是阻止不了的……您阻止的了他娶我,可是阻止不了他愛我;同樣的,您趕得走的,是我的人,趕不走的,是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