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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Bohemian(波西米亞),對嗎?”

——瀝川還有一個習慣。他很少挑我的錯,除非我讓他挑。比如我的翻譯,每次交給他,他就收著,很少有改動,也從不打回來。比如,我以前和他說英語,不少單詞發音發得不對,他也不更正。倒是我在別的場合說了,被師哥們披頭蓋臉地一頓罵。記得有一次,有個單詞的重音發錯了,他也只在私下裡悄悄地和我說,“這個詞的重音應當在第二個音節。不過沒關係,你這樣念,我也聽得懂。”——這是他最嚴厲的批評。所以跟他在一起說話,其實比較自在。

“你看得出?”

“我是搞這個的。”

“你不是做外觀設計的嗎?”

“我也做室內設計,做得不多,也沒有我哥有名。”

“給點建議好嗎?我想擺得好看點。”

“真的要聽嗎?”

“是啊!”

“沙發轉九十度,往這邊靠。這張桌子,往右邊移,靠牆。花瓶擺在桌子上。這個落地燈,可以放在這裡。書架裡有這麼多書,單人沙發應當放在書架邊上,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坐著拿書看了,不是方便些嗎?還有,天花板的四個燈籠,隔著太遠了,彼此沒有照應。不如兩個一組,光線集中,也不凌亂。”

我用皮筋把頭髮一紮,對他說:“你到臥室裡坐,陪著Mia,我來搬傢俱。”

他嚇了一跳:“你,現在就要搬嗎?”

我點頭:“是呀。”

“為什麼這麼急?”

“不急。反正你也不跟我說話,再說,也沒多少傢俱。”我愣愣地看著他,挖苦的意思就在臉上。

他明白我的話,有點不好意思了:“你搬吧,我來幫你。”

“不要你幫。”低個身子都要昏倒的人,我還敢讓他搬東西。

不過,沒人幫搬東西真是慢呢。門外倒是有很多民工大叔,坐在街邊等活兒。我不好意思去請人家。免得瀝川以為我嫌棄他身體不好。咬咬牙,拖沙發,移桌子,挪電線,掛燈籠,瀝川就坐在椅子上,終於不看Mia了,很緊張地看我。

“小秋,你能關掉電閘嗎?”

“要關嗎?”

“關掉比較安全。”

“關掉了屋子會很黑。”

“現在是白天。”

“這裡是一樓。”

不關。就是不關。就讓電電死我吧,看你王瀝川還看不看我一眼!

“為什麼要住一樓呢?”他忽然又說,“你以前說你最不喜歡一樓,樓越高越好。”

“這樓又沒電梯,上下樓多不方便。”

“你又不是殘疾人。”

無語……我承認,我好萊塢影片看多了,老是做夢有一天瀝川會捧著一團鮮花來敲我的門,然後當著我的面跪下來,滿懷深情地對我說:“小秋,嫁給我吧!”我當然不能讓他柱著手杖爬幾層樓,爬得快要昏倒了,再來下跪。

我一個人在客廳裡上串下跳地折騰了近兩個小時,終於按照他的意思將房間重新擺放了一遍。然後,坐下來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唔,真不錯。果然是大師。隨便指導一下,客廳現在看上來疏密有致,色彩合諧,完全改觀了。

“哎,瀝川,這是什麼風格,很東方呢。不像是波西米亞。”

“波西米亞有很多種,有dandy,有 Nouveau; 有Gypsy; 有Beat,你這種就是Zen 。把你床邊的那幾串珠子掛到燈籠上面,就更象了。”

那珠子正是那個叫“波西米亞”酒吧的紀念品。逢年過節發幾串給老顧客。我都攢了一大盒。

我把珠子掛在燈籠上,珠子是陶瓷的,人從下面走,走快了,風一吹,滴滴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