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杜應的問題之後,凌肅並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跪在地上,開口道:“沉公,末將御下不嚴…”
沉毅靜靜的看著他。
不得不說,凌肅是很聰明的,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把這件事給頂過去,哪怕被沉毅削官降職,也要把責任給承擔了,不能沉毅不提,他就不說。
這樣,將來再有別的事情的時候,沉毅只要舊事重提,就能輕而易舉的拿掉他主將的位置。
而現在…他的責任並不是很大,主動攬在身上扛過去,大機率是不會丟掉主將身份的。
沉毅閉上眼睛想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道:“這一次,若非是齊人貪婪,把杜應的望遠鏡也給要了去,被我發現端倪,否則連我也不太可能察覺到,要說御下不嚴,你我二人都是有一些的。”
望遠鏡這東西,在戰場上份量很重,很顯然,齊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們要走杜應手裡的那枚望遠鏡,其實就已經要犧牲杜應這個棋子的了。
沉毅默默看了一眼凌肅,嘆了口氣。
“這樣罷,罰你半年的俸祿,再加二十軍杖。”
其實這件事,沉毅是想裝湖塗湖弄過去的。
因為現在追究凌肅的責任,沒有意義,他不可能真的因為杜應的事情,把凌肅的主將給下了。
一來是因為凌肅的威望很重。
二來……
蘇定還沒有成長起來。
現在的蘇定,不要說在西線了,就算是在薛威的東線,也不能說完全能夠壓住所有人,如果這會兒把凌肅給拿了,那麼就只能把薛威調到西線來。
讓蘇定執掌東線。
這樣的話,兩邊就都有些薄弱,對於後續的訓練不利。
凌肅畢恭畢敬的對沉毅叩首,聲音沙啞:“沉公愛護末將,末將心裡是明白的,但是這一次末將犯錯不小,不能二十軍杖了事……”
“末將自請五十軍杖!”
他咬牙道:“一來以正軍紀,二來也讓末將自己,長一點記性!”
沉老爺微微搖頭,皺眉道:“後續還要訓練水師,還要準備明年的戰事。”
“你不要把自己,打的下不來床。”
如果沉毅不在漣水大營,那麼凌肅不管罰自己多少軍杖,一百軍杖二百軍杖,都沒有什麼用,沒有人真的敢下狠手打他。
但是沉毅在這裡,就不一樣了。
以沉毅對凌肅的瞭解,只要自己在這裡,凌肅一定會讓下屬把自己往狠了打。
好在自己這個上司面前“賣慘”。
凌肅爬了起來,對沉毅抱拳道:“沉公,軍紀不可廢…”
沉毅搖了搖頭,無奈道:“好,你要打自己,便去打就是,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事情交待你。”
凌肅恭恭敬敬的低頭道:“沉公吩咐。”
“眼見就要進臘月了,冬天一到,沿淮起戰事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過些日子,我多半要回一趟建康。”
凌肅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末將知道,夫人將要臨盆了…”
“恭喜沉公。”
“不止是為了內子。”
沉老爺微微搖頭,靜靜地說道:“咱們今年,捱了整整半年的打,明年開春之後。”
“決不能再繼續這樣處處被動了。”
沉老爺面色平靜道:“我回建康,就是為了明年的戰事,做最後的準備。”
沉毅聲音沙啞:“我不在淮安這段時間,不管是東線還是西線……”
“沿淮防線,片刻不能懈怠,該巡邏巡邏,該派斥候派斥候,誰也不敢保證,齊人就真的不會來。”
凌肅低著頭:“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