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魂魄從車門縫隙裡鑽進救護車,迴歸到我的身體裡,猛烈地咳嗽一陣,長長地舒出一口濁氣,悠悠睜開眼睛。 正好對上那個年輕的女護士投向我的目光。 “他醒了!”女護士驚奇地叫道。 我翻身從擔架上爬起來,坐直身子問:“你們這是要把我拉哪兒去?” “你叫姚嚴是嗎?”年齡稍大一些的醫生也看向了我,問。 並沒有等我回答,他接著說:“你是怎麼在監控室暈厥的?我們這是帶你去醫院搶救。” 我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對於自己的情況心裡清楚,就對他說:“我沒事了,不需要去醫院。” “還是到醫院做一個全面檢查比較好。”女護士眨動著她那長長的好看睫毛對我說。 我知道,到了醫院,這檢查那檢查,又是CT又是磁共振,一套下來沒有個千兒八百是打不住的。我自己清楚我啥問題沒有。 就堅持說:“我沒事兒,真的不需要去醫院,你們送我回去吧。” 這時候,救護車已經從山鄉路拐上了燕山路,鳴著笛向著第四人民醫院方向馳去。 男醫生冷冷的語氣說:“身體如果沒有問題,你是不會在崗位上暈厥的。年輕人,還是做一套全面檢查比較放心,不要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 “我真的不需要檢查,停車!”我急了,提高嗓門叫道。 “你確定?”男醫生臉頓時黑下來,接著遞給我一個塑膠簽字板,簽字板上夾一本“出診(警)登記表”。“那麻煩你在這裡籤個字,停車。” 他對前面開車的醫生說。 車子靠邊停下來,我同時接過男人遞給我的出診記錄登記表,龍飛鳳舞地簽上我的大名。 又把登記表遞給男醫生。 “一百八十塊錢,你是微信轉賬還是現金?” 我一陣懵逼。 見我張大嘴巴看他,男醫生向著我伸出手,“支付啊?出車費。” “可是,我沒有叫你們出車啊?”我不假思索地張口就來。 “年輕人,我怎麼覺得你不講理啊?我們本著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接到報警趕過來救你,你怎麼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呢?趕緊的,別廢話,給錢下車。” 我心裡生氣,更肉疼,無緣無故的,一百八十塊錢就泡湯了。我又沒請他們來,這跟搶劫有什麼區別?我這擔驚受怕的,一夜的工資啊,白乾了。 我不情願地掏出手機,給男醫生轉過去一百八十塊錢。 “麻煩你們把我再送回頂園府第監控室。”我出了錢,這點要求總不過分吧?於他們而言,就是一腳油門的事。 “不好意思,你就在這裡下車吧,我們的資源有限,沒有義務再送你回去。”男人毫不客氣地說。 “可是,我給你們支付了費用啊?”我不服氣、也不平地說。 “怎麼,你以為我們120是計程車啊?給錢就由著你指揮?趕快下車,不要耽誤我們工作。”男人黑著臉向我揮手,就像趕一隻討厭的蒼蠅。 我垂頭喪氣地下了120救護車,這一會兒功夫,救護車跑了四五里地兒,我要是走回去,得需要半個小時。害怕耽誤監控室的事兒,打車吧,這都到了下半夜,深更半夜的,附近也沒個計程車。 沒辦法,我蹲在路邊一棵行道樹下,用打車軟體叫了一輛滴滴,等了七八分鐘,滴滴才緩緩從遠處開過來,載著我回到了頂園府第。 ………… 終於熬到了七七四十九天,今晚,又臨到我在監控室值班。 只要再熬過今夜,墨池的神魂就可以恢復了。 想著就要熬出頭了,我心裡是既興奮又緊張。 今夜,我一定不可大意,格外謹慎,哪怕一夜不睡覺,不閉眼,也要使墨池的神魂平安歸來。 上班以後,我特意泡了一杯濃茶,很有儀式感地坐在電腦桌前。 心裡暗暗發誓:今夜,不管外面發生什麼,我都不出去多管閒事,無論小區出現什麼稀奇事,也不出去看熱鬧,一心一意守護我的墨池。 天大的誘惑,我都不為所動。 可是,這最後的一夜,真的不容易熬。 因為在心裡確認了,興奮、欣喜、期待和緊張、擔心出事的心理交織在一起,那份複雜的感受,搞得我簡直坐臥不寧。 感覺今晚的時間過得特別慢,神經還特別容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