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令簡直要懷疑,到底誰才是商賈?不都說商人重利,精明又能算計嗎?為什麼這些商人就跟腦子進水似的一股溜往外送銀子呢?
顧淮之倒不意外,成功的商人本就具有超前的眼光。商人們看重的是馳道給他們提供的持續價值。現在還是逐漸打通康郡郡內各縣的路,等到日後打通了全齊朝境內的路,那他們商人的盛世就要來了。想想吧,趕路的時間變短後,原本放不了多久的東西也能遠銷各地,他們在各地來回運貨的次數也能變多,節約了時間成本後,生意次數多了,進帳自然要多上不少。
相比之下,那些多出來的過路費,真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更何況,這可是官道,有朝廷做保,他們運貨路上也不用膽戰心驚地怕碰上劫匪了。天知道持續了兩百多年的亂世給了商人們多大的打擊。亂世亂世,流民多,土匪多,他們這些運貨的商戶,在這些流民土匪眼中就是大肥羊,不搶一把都不好意思管自己叫亂民。
除此之外,還有朝廷軍隊搶東西。人都是要吃飯的,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但動輒幾十萬大軍,糧草未必管夠。亂世官兵又不是我種花家的子弟-兵,軍紀嚴明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那兩百多年,官兵沒少幹當街搶老百姓東西的事兒。零散的老百姓都被搶了,帶著豐富物資的商隊能不被搶?被搶還算幸運,更多的是殺人越貨,連命都丟了,還有的直接就被強行徵進軍中,也不管這人之前到底上沒上過戰場,往他手裡塞一把不咋滴的武器,趕著他們沖在最前面,純屬讓他們去送死,榨乾他們最後一絲價值。
可以說,這兩百多年的亂世,逼死了將近八成的商賈,留下來的,都是些強悍的角色。這樣的人,不缺對商機的敏銳力。
說實話,顧淮之最開始都沒想到這一層。後來看到商戶們這麼激動的模樣,顧淮之才突然想明白了各種緣由。也不由感嘆,只有從亂世中走過來的人,才明白安穩日子的可貴。
感嘆歸感嘆,顧淮之商人本性發作,都在琢磨著讓康郡商人捐款修馳道的事兒了。反正修了馳道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也能緩解朝廷財政的壓力,雙贏的事兒,還是可以商談的嘛。
顧淮之也沒瞞著顧玦,叔侄兩一邊賞景一邊閒聊,顧淮之順嘴就把自己接下來的打算告訴了顧玦。
「這一手借雞生蛋可真漂亮!」繞是顧玦再狂狷,也不得不讚嘆一句顧淮之的手段之高。把人算計得明明白白,還讓對方對他感恩戴德,一分銀子沒出,名聲政績全都倒手。
這才到哪兒呢?顧淮之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到時候再讓人告訴他們,捐款前三名可以免除三到五年的過路費,並且還能得到我親題的牌匾一塊,如何?」
噝——顧玦倒抽一口冷氣,驚疑不定地看著顧淮之,目光十分複雜,「你這腦子,莫不是陶朱公投的胎?這麼多商人綁在一起都算不過你一個,真慘。」
「小叔此言差矣,這怎麼能算慘呢?」顧淮之老神在在地開口,『「誰家慘起來是這麼慘的?他們捐了款,得了名又能多掙銀子,這樣名利雙收的好事,他們感謝我還來不及。哪裡能稱的上一個慘字?」
顧玦無語,行吧,你小子手段高你說了算。話說這個操作好熟悉,當初那批家人鬧出事兒來的新科進士們也是這樣被顧淮之賣了還對他感激涕零的,現在都兢兢業業地蹲在山溝溝裡教化孩童呢!
好在這小子是顧家的,要是別家的,老頭子該睡不著覺了。看看馮克己,多厲害一老頭兒,連著在這小子手上吃了好幾回憋,現在正在家裡痛罵馮適來著。慘啊。
顧淮之一見顧玦這樣就知道他又在心裡腹誹自己,不由微微撇嘴,這就奸詐了?我還沒說到時候可以全國招標收捐款修路呢,前幾名朝廷來給他們揚揚名,準保一幫人搶名額搶得打成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