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也是今日被秀純的大膽和沈夙媛這一次的舉動給嚇得整個人都被震成呆子,平素裡的機靈勁都不見了。
此刻寢殿內,幽暗的燭火下,巧杏將拖下的鞋子擺放到一旁,隨即站起來與林皇后低聲道:“皇后娘娘,讓奴婢為您寬衣吧。”
床榻上的人沒動,巧杏受到驚嚇至今還未緩過來,她見皇后的症狀比她還嚴重,心裡亦發覺著恍惚不知何地,她之前見識過沈家這位皇貴妃的厲害,這次真親身領教過了,瞬間明白了皇后和她之間的差距。
沈家的這位皇貴妃雖不在後位,卻享盡後位上的富貴,她要權有勸,要寵愛有寵愛,她理應就該是那種肆意妄為,橫行霸道的角色。然事實上,沈夙媛並非是那樣的。
她確實是張揚,但都是控制在範圍之內,平素裡一副懶怠倦乏的模樣,關鍵時刻,那凌厲如刀鋒般的氣勢,實在令人寒顫若噤。
巧杏便是現下想起來,都還能感到她骨子裡透出的那一股狠勁。
那種狠勁,是千年寒冰裡封住的刀刃,上好玄鐵打造,待真正一出鞘,即見血封侯。
巧杏心頭幽幽嘆口氣,她當初還建議皇后和皇貴妃慢慢地熬,看誰能熬到最後,如今……真是她太天真了。
巧杏的手正要伸到林暮煙的肩上,人忽然發出一聲笑。
巧杏手一頓。
那笑聲漸大,漸而變成刺耳尖銳的調子,磨著巧杏的耳朵。
巧杏皺眉,她怕皇后受不住刺激,真出什麼問題來,便低聲下氣地好言相勸:“皇后娘娘,咱們還是寬衣就寢罷,想這些也是徒增煩惱,您還是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保重身子?”她低垂著眼,嘴皮子翻動兩下,驀地一聲冷笑,“保重身子給誰看?”
巧杏一時語塞,她心上滋味難言。
今日秀純傍上皇貴妃,一下大翻身將她壓制的死死,巧杏這會兒還一口鬱氣,可她做奴婢的時候一貫看眼色行事,如今秀純得到賞識,就和她當初被皇后重用時一樣,誰得了寵誰就能翻身做主子,她就是有滿腹怨言都沒法子使出來。
巧杏勸皇后:“皇后娘娘,您若是連身子都不在意了,那不是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翻身?你覺著……本宮還有翻身的機會?”她自嘲的聲音一陣悽悽然的意味,那般慘笑過後,她一顆心已經麻木地不再跳動,她是真清醒了……
她捧著腹部,只覺一陣用刀子絞著般的痛湧上來,極為尖銳,她喘口氣,忽地眼睛猛一亮。
“你……去太醫院,請曲寒方過來……”
巧杏聽得曲寒方三字,心尖一抖,她看向床榻邊上的人,她背脊彎曲,神情略顯瘋狂,巧杏瞧得心驚,顫巍巍地道:“皇后娘娘,都這麼晚了……”
“叫你去就去!”林暮煙猛抬頭,目光如炬,“多話!”
巧杏不明白皇后娘娘突然讓她去太醫院請那位曲神醫是為何,但她是聽過曲神醫名號的,那位曲神醫生得極好,宮裡許多宮女都喜歡曲神醫,然曲神醫的性子冷,她們只敢偷偷地遠看一眼,不敢接近。
倒是有些嬪妃,這皇上永遠都不來自己的宮裡頭,她們寂寞難耐,見著樣貌好,便是看一看解解渴都是好的。便時常謊稱有恙,想請他來診治看病。然曲寒方是皇上的專屬御醫,對皇上,他沒有選擇不去的權利。但對其他人,他自然有選擇不去的權利。
巧杏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曲寒方整個人陷落於昏暗的燭影中,都是太醫院的朝服,偏生就他穿上去,便生生地提了個檔,膚白如雪,氣質高潔,宛若冰蓮。巧杏晃神,直到曲寒方注意到外頭有人,眸子轉過來,一道清冷目光落在巧杏面上。
她猛地清醒過來,提步走過去,心頭想著皇后那瘋癲神情,帶著莫名的強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