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女孩,大約一兩歲,漆黑頭髮,手腳全是瘀痕,已經奄奄一息。
他這一叫,頓時有人圍攏。
不久警車與救護車一起趕到。
王千歲又一次到派出所錄口供。
他什麼都沒有看見,根本不覺有人攜帶該件行李上車,坐在車尾位子,正是那兩個口沫橫飛的大叔,一路上也沒有乘客發覺任何異樣。
就在眾人笑語聲中,一條小生命漸漸湮沒。
千歲問警察,「小孩還有救嗎?」
「情況危急。」
千歲疲倦,用手撐著頭,他雙手簌簌發抖。
女警說:「喝杯咖啡。」
「誰做這樣殘忍的事。」
女警沒有回答,「你可以走了。」
王千歲靜靜離去。
原來小孩不動的時候同洋娃娃一樣,那幼兒面孔祥和,根本不知死亡可怕,也已不能掙扎,聽天由命,真叫千歲心酸。
凌晨,他瞌上雙眼,做了噩夢。
夢見母親同病發之前一般殷殷垂詢:「我兒,大千世界,你去過何處,你看到了什麼?」
他流淚告訴母親:「我看到紅眼利齒怪獸,把活人一個個吞噬,可怕到極點。
忽然怪獸紅燈籠似雙眼漸漸趨近,千歲發狂嚎叫。
他自床上跳起來,一額冷汗,天色已黎明。
微風細雨,千歲梳洗,一個人到街上透氣。
本來可以到歡喜人喝杯咖啡,可是走近,才發覺舊樓已經拆卸,地盤正開工建設新廈,迅速變遷,滄海桑田,再無舊日痕跡。
千歲怔怔駐足。
有一個中年人比他先到,也抬頭呆視,像在憑弔。
終於,他們兩人四目交投。
千歲眼利,立刻低聲招呼:「王叔。」
正是他新僱主王叔。
王叔卻有點躊躇,像是不想在光天白日下認人,或被人認出。
在晨曦中,他比在黝暗車廂中蒼老。
不愧是老江湖,他神色轉為自若,似老朋友般親切。
「早,千歲,你母親好嗎?」
「託賴,恢復得很快,多謝你推薦的女傭。」
「這些日子,她一直未有再婚,難為她了。」
千歲詫異,他對他的家事,瞭如指掌。
「你大伯與三叔也都很好吧。」
「過得去,大伯已經告老回鄉,三叔新近結婚,」千歲忍不住笑著補一句:「生活非常幸福。」
王叔微微笑,這時雨下得比較緊。第三章一輛黑色房車駛近,在王叔身邊停下。
千歲連忙替他拉開車門,王叔像是還想多講幾句,可是終於上車。
千歲關上車門,不知怎地,他也想再聊一會,可是車門一關,車子已經駛走。
他躑躅回家。
母親已經起來,女傭正陪她玩牌,兩人全神貫注,醫生曾說:「這也是訓練腦筋康複方法之一。」
千歲去補習社上課。
他走近佈告板,員工師生有什麼訊息,總是貼在上邊:外地寄來的明信片、通告、活動……
有人出讓一套三十年前的大英百科全書,也有人願替幼兒補習中英數,還有人教游泳。
沒有孔自然的訊息,她像是忘記了他們。
半晌,千歲回到座位上做習作。
上完課,推開補習社大門,有人叫他:「千歲。」
千歲一抬頭,喜悅地說:「是你。」
蘇智又一次把手伸進他臂彎,身體靠得很近。
「昨晚沒有看見你。」
「我不舒服,看醫生吃藥告病假。」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