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不用北元再度大舉進攻,光災民暴動,就能讓剛剛站穩腳跟的福建大都督府顛覆掉。
泉州府,戶部度支元外郎杜規一下子感覺到了肩頭上的壓力,每天算盤打得啪啪作響,恨不得能從地裡挖出幾倉糧食來。他出身商賈,知道底層百姓的心思。如果一個政府連飯都不能讓百姓吃上的話,什麼忠孝禮義,統統都是放狗屁。人說餓死是小,失節是大。你真把說這話的人餓上三五天,嗟來之食他照樣裂開嘴巴向嗓子裡塞。在杜規看來,所有先哲之言都沒有這兩句說得實在,“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如果一個政府連給治下百姓吃飽飯的責任都盡不到,那麼無論上面的人打著大宋的旗號,還是大元的旗號,本質上已經沒有了差別。
“大人,從興化、湄洲兩地收購來的魚乾到了!”一個底層小吏小跑到杜規身邊,低聲稟告道。
“有多少,檢查過質地了麼?”杜規停住打算盤的手指,頭也不抬地問道。
“這批來了三萬斤,新鮮貨,還沒完全乾透。貨主答應按六成結算,折農具!”小吏清楚利落地回答。他是酒店夥計出身,經過邵武夜校速成班培訓過,表現相當幹練。
“分三份,一份送邵武,一份送劍浦,另一份留在城內。給貨主開免稅證明和折款證明,讓他去貨棧取農具!”杜規在賬本上記了幾筆,拔拉幾下算盤,低聲命令。
“是!”辦事員答應一聲,放欲轉身,又被杜規叫了回來。
“等等,通知他,下趟貨直接送到福州去,找福建大都督府的田大人。如果一次送貨超過五萬斤,大都督府給他半折優惠!”杜規思索著說道,一雙小肉眼泡眯縫成了條細線,兩個大大的黑圈在眼眶周圍顯得分外清晰。
“子矩,能不能動員四周的魚戶,向他們收購新鮮海魚!”沒聽到小吏的回應,帶之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杜規永遠不會忘記。如果沒有此人,也許自己依然是一個庸碌無為,家仇難雪的商販。渾身的疲倦感一瞬間消失,杜規噔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一邊整理官服,一邊驚訝地問道:“丞相大人,您怎麼來了!”
“見幾個客人,順便到杜大管家這裡看看明天的早飯還供不供得上。子矩,你好像瘦了!”文天祥緩緩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身便裝,愈發顯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沒,沒瘦,瘦些,也好。丞相大人,鮮魚不能大量收購,那東西只能吃當天,放不住!”杜規感動之餘,急促地攔阻道。文天祥的問候讓他感到親切,但文天祥的建議卻不是個好主意。海魚味道鮮美,特別是在泉州這種不缺乏香料的港口,偶爾弄幾條黃花來下酒,實在為人生一大樂事。但作為糧食供給百姓和軍隊卻不可,那東西不頂飽,且變質極其快。縱使眼下福建已經入冬,鮮魚也儲存不了三日。除非家裡有大冰窖,可那日耗鬥金的奢侈物,即便是陳家許家這種豪門,也未必建得起。”是啊,這一帶魚戶從來不敢多撈,就是因為擱不住!北方好些,冬天結冰,能把凍魚拉到很遠地方去賣!”一個戶部官吏站起來附和杜規的建議。如果冰窖是普通人家可有之物的話,憑藉出色的捕魚技巧,那些海上討生活的魚戶,早就變成了大富豪,也不至於守著大海卻代代受窮了…
“不妨,科學院那邊想了個好辦法,可以把海魚做熟了儲藏,放兩個月不成問題。來,你們嚐嚐,這可是蕭資的手藝,味道非常特別呢!”文天祥變戲法般,掏出了一個陶土做的缽盂,放到杜規面前,順手剃掉了蓋子周圍的臘封。
臘封下,是一層細密的紙繩。杜規雖然跟文天祥很熟,知道他的脾氣稟性隨和,但也不敢讓丞相大人伺候自己。吩咐人搬來幾把椅子,請文天祥和侍衛長完顏靖遠坐下,搶過陶缽盂,自己開了起來。
剛把紙繩繞開,一股濃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