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山顛,照亮隱藏於密林深處的破虜軍中軍大帳。
副都督鄒諷和參謀長曾寰在油燈下忙碌地調整著兵力部署,十幾日的配合下來,雙方彼此之間都發現了對方在氣質和性格上與當年的不同。
戰爭總能以最快速度改變一個人,況且他們所面臨的戰場不止一個。幾年的風風雨雨過後,鄒諷己經不是原來那個講義氣、重感情且容易衝動的鄒鳳叔。從某個角度上看去,現在的他反而更像當年的杜滸。為達到戰略目標不擇手段,甚至不計犧牲。
曾寰也不再是當年在文天祥面前指點山河那個白衣秀士,多年的參謀生涯和剛剛經歷過的一場人生波折讓他變得更成熟。依然明澈的目光中,除了智慧之火在閃動外,還多了幾分深沉與練達。
幕僚們跑來跑去,將各處戰略要點送來的情報一一匯總。負責敵我情況統計的參謀將前方最新局勢標在沙盤上,片刻功夫過後,一個立體的局勢對比圖出現在大夥面前。
“我看咱們再這麼下去有點兒懸?”昏黃的油燈下,第一師師長張唐低聲嘟囔道。伯顏開始不計傷亡地全盤展開攻勢後,破虜軍的損失立刻大增。而為了維護整條防線的穩定,每個依賴民軍為主力防守的堡寨還必須投入一個都甚至一個隊破虜軍作為主心骨。如此一來,留下給主帥應急的兵力立刻捉襟見肘。幾次險情出現的時候,張唐自己都趕到第一線掄起了久違的大刀片子。
“必須再頂十天半個月,把這夥元軍的氣焰打下去。否則,今後的戰鬥只會越來越難打。”鄒諷死盯著地圖,回答幾乎不帶任何感情。
參謀長曾寰意味深長地看了鄒諷一眼,沒有說話。從戰略角度上講,鄒諷的安排無可挑剔。伯顏所帶的蒙古軍與宋軍作戰時,身上帶有很強的優越感。這是他們以往跟在伯顏身後百戰百勝的戰績培養出來的,不把敵人的這種優越感打掉,即便各路人馬現在就向贛州附近收縮,第二道防線也很難守得住。
“咱們的弟兄不會垮,我擔心的是其他幾個點的民軍。”張唐拿指點著插在沙盤上不同顏色的旗幟,“幾個主要點上伯顏攻得兇,但他所投入兵力不過是這次南下的三分之一。剩下那三分之二,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什麼位置衝過來…”
面積佔了半個軍帳的沙盤上,清楚地標誌著敵我雙方兵力部署。代表元軍地黑色角旗插得密密麻麻。幾乎每一條可以深入江南西路的通道上,無論大小寬窄,都能看到元軍的在行動。有些點角旗插了兩三杆,看上去像是在進行戰術牽制。有些點卻插了十幾杆角旗,這代表附近有上萬元軍出現。潛在的危險總是最令人焦慮,所謂聲東擊西,並不意味著佯攻和主攻方向都清晰明確。如果攻擊方具有足夠的兵力,隨時有可能把佯攻方向轉化為主攻方向,而原來聲勢激烈的主攻方向實際上卻是佯攻。以敵我雙方目前的兵力比,主動權無論如何都在北元方面。
“只好讓山地旅的弟兄們多辛苦,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哪個堡寨點烽火告急,就立刻趕到哪裡去支援!”鄒諷用手指敲打著承載沙盤的木桌,低聲命令。
“沒有更多的兵,沒有足夠的兵。如果再能投入三萬破虜軍到江南西路,不,只要兩萬,我就能跟伯顏展開對攻。”他心裡不甘地狂喊,但同時也知道這個夢沒可能實現。吃素長大的南方人與搶劫為生的蒙古武士之間體質相差巨大,這種差距,只能靠軍械和訓練來彌補。所以,打造一個合格的破虜軍戰士,花銷至少是原來大宋廂軍的十倍。大都督府能在幾年之間發展到如此地步,己經集中了所有物力與財力。如果想組織更多人馬出來,除非文天祥真有本事點石成金。
“我建議明天就把火槍營投到黃葉嶺去,猛然給韃子來一下,然後再轉移到虎跳峽,再那裡打一個小反擊。咱們在山後那條官道可以充分利用起來,用馬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