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站著一個人,樹蔭把上半身遮住,只能看見下半身,是個女人,穿著鑲金流蘇的紅色片裙,是昨天中午在山路上見到的那個花旦,她一動不動地站在樹下,風吹樹葉沙沙響,拂起滿地塵沙,那金色的流蘇卻像鉛絲一樣豎直垂在裙襬下,一根也沒飄起來。
李安民忙把鱸魚掌櫃和管師傅叫到窗前,往下面指去:“看到沒?那裡站著個女人……”
再一回頭,呆住了,指尖對準的方向只有一棵樹,什麼人也沒有,眼光只是離開了幾秒鐘,那個花旦居然就不見了,從視線所及範圍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麼人?”鱸魚掌櫃把頭伸出窗外,看了半天沒看出名堂來。
“一個唱戲的,昨天中午在樹林裡看過,你沒看到?我們不是來村裡看人唱戲的嗎?她就站在臺下那群藝人中間,你沒看到?”李安民一連問了兩次“你沒看到?”,手心用勁壓在窗框上,她懷疑就算那花旦還站在樓底下,鱸魚掌櫃也看不到。
“別管唱戲不唱戲了,老劉家的事還沒個說法!那新娘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管師傅心急火燎,一會兒在床邊坐坐,一會兒又站起來原地打轉,看起來很著急。
“她流產了,自然流產併發大出血症狀。”李安民在查嬰屍熬油的資料時特意去了解過胚胎的生長發育過程,從餘可嘉體內排出的肉條約有三厘米寬七厘米長,估計懷孕有三個月了。
鱸魚掌櫃盯著她不說話,像在看一個珍奇生物,李安民摸摸臉,問:“幹嘛?”
鱸魚掌櫃搖頭:“沒什麼,覺得親跟普通人不一樣,那時能想到掀裙子看□的人,估計就你一個。”
李安民連忙澄清:“我不是想看她□,是想看腳,你們知道嗎?她的腳是踮起來的,但沒使力,就像管師傅說的那樣,有一股力量把她吊了起來,事實上並沒有任何可見的外力在牽拉她,這不符合牛頓定律。你們去跟新人打招呼的時候,她反應不大,是吧?”
管師傅撓頭說:“我以為是太緊張了,醜媳婦見公婆不都是那樣?”
鱸魚掌櫃拍他的肩膀,嘆息:“管哥,你不知道,城裡姑娘可厲害啦,你又不上Q寶,我是天天被人調戲啊,換了是你,還不給生吞活剝了?這年頭誰結婚會緊張到連話都不會說,路都不會走?”
管師傅橫了他一眼,看向李安民,問:“會不會是被鬼附身了?你有經驗,說說症狀。”
“不一樣,之前不管是被鬼還是被狐靈附身,意識都很清楚,行動能力和語言能力並沒有受到影響。”
說到這裡,李安民感覺一股涼氣湧上喉嚨,鼻腔裡充滿腐氣,看來觀花婆醒了,可能有什麼話要說,於是李安民閉嘴等待,可是等了半天沒聲音,便主動問道:“婆婆醒了嗎?怎麼不說話?”
觀花婆這才開腔:“老婆子是客,小姑娘是主,沒得到主人允許,哪有客人隨便開口說話的份?再說了,婆子我一張口就會顯聲露氣,在人多的地方徒惹麻煩,有些非世俗常理能解釋的事兒,不宜在人前張揚。”
管師傅直接問:“那你說新娘子到底是怎麼了?鬼上身?”
觀花婆道:“沒看到鬼魂,新娘子是沾到了喪氣,我不是說過麼,劉大家有股喪氣,那姑娘有身孕,胎兒魂氣初成,最是脆弱,不能衝煞的,沾了喪氣定要小產,保得住命就算走運了。”
鱸魚掌櫃問:“那你說的喜事變喪事,有血光之災就是指這個嗎?”
“老婆子不是預言家,只是經驗談,有喪氣的地方陰煞重,易出人命事故,喜事不就變成喪事了。”
管師傅抹臉,無力地低吼:“婆婆,你說話太讓人誤會了!”
觀花婆幽幽道:“是啊,老婆子就是這張嘴沒管好,落得如此下場,看來以後我還是閉嘴不說話為好,你們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