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真是好大面子呢,聽說皇上這次宴設騰雲閣,那可是鳳起最高階別的宮宴所在啊!多少官員一輩子也不能去那裡吃頓飯呢,你頭一回辦差,就趕上了,可是體面!”
我笑。“體面也不是給我的,是給何大人的。”
琉璃白我一眼。“公子說什麼傻話,大人的體面,難道不是公子的體面?”
我點頭稱是。琉璃說的對,大人的體面的確也是我的體面,反之亦然。兩個一榮俱榮,所以我的打算,也得先跟她言明才是。
“咦?”琉璃捏著我的腰帶,手在袍間一陣翻檢。
“怎麼了?”我低頭問道。
“公子的佩呢?”琉璃皺著眉頭。
“佩?”我心頭一顫。
“是啊,那個白玉貔貅!”琉璃頭埋得更低,只差鑽到我袍底。
一瞬間,我就想起那個曾幾何時沉默立在身後,一絲不苟替我打點衣裳的身影。
“佩呢?”
他大手伸來,白玉貔貅躺在手心,安然穩妥。
定定神。“別找了,早不見了,你隨便取過一件給我。”
琉璃停了手,有些惱意。“公子未免太粗心了,這佩可是公子十八歲那年,大人送的成年禮。”
我挑挑眉,倒沒想到那貔貅還有這樣的來頭。當日給了小四,而之後兩人聚散數次,不曾聽他提及,只不知有意無意,此時也無從追究。
琉璃見我沒應聲,一面開啟櫃子抽屜,取了個琥珀如意給我掛上,一面嘴裡還是嘟囔:“公子一貫大手大腳的散漫,其他也罷了,有些東西還是看緊些吧。”
我“嗯”了一聲。雖說是何太華給的生日禮物,也犯不上緊張成這樣吧。
“公子別不以為然,那白玉貔貅原是大人的心頭好,一直貼身帶著的,當初給了公子,我孃親還覺得詫異呢。”
琉璃的孃親珊瑚,是何太華的貼身女婢,服侍她足有二十幾年,在府裡地位超然。琉璃本是養在府外當小戶公子的,幾年前才接進府裡做事,所以她對我的態度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恭謹。我也很喜歡與她相處,比較自在。
連珊瑚都留意的東西,看來這貔貅對何太華的確別有意義。
或者我下次見到那人,想個法子討回來就是。
嘴角輕扯,只不知道這下次,又是何時。
穿戴整齊進了正廳,何太華一早候著。她今日也換了深紫色朝服,織錦累累,比往日更顯雍容。
看到我來,目光輕掃,有些意味深長地道:“這麼大人了,一言一行謹慎些。”
我面上沒什麼表情,乖乖應了。心裡知道自己雖然努力掩飾了傷腿,到底走路姿勢不大對。而昨日一夜未歸,只怕她多少也心中有數。
馬車行進,兩人同坐一乘。一搖一晃裡,我斟酌良久,思量著該如何跟她說明。
正怔忪間,聽到坐在對面的何太華淡淡道:“你打算怎麼開口?”
我心中一凜。“什麼?”
何太華盯著我,臉上似笑非笑。“你不是想叫女帝重新把江晉久許給你麼,打算怎麼開口?”
我張大嘴,半日,又合上,方訕訕道:“母親大人以為呢?”
我就知道我玩不過你,佛祖大人您別耍我了,直接教教悟空吧!
何太華突然笑了。“你見機行事便是。”
我驚疑不定地盯著她看。
她道:“你自小就是這樣,打定主意的事,我說什麼你也不聽的了。”
我默然片刻,低聲道:“母親……”
她輕嘆一聲,頭轉向窗外,彷彿自言自語。“你這脾氣,還不是像我。”
這一刻,我神思恍惚,第一次對眼前人有了親近之感。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