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化作塵（四）

第四章

苒華修長的眼眸，掃過眾人。目光在流光身上短暫停留了一下，又迅速離開。蕭衍不動聲色的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嘴角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不，是諷刺！是嘲笑！是一種勝券在握的自信。

“青城派聯合各派，共御魔界。今日不請自來，還望貴派海涵。”苒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流光明顯驚了一下：當真是變了嗎？果然是變了！昔日驕傲的他，絕不會如此低聲下氣。他變了，我也變了。不再糾纏不清，豈不好事？

流光眼角泛起一陣酸澀。

眾人再說些什麼，已不重要。流光也沒聽其他人再講什麼，猜也不過是各派團結一致，共御外辱。只是青城派與羅剎門素來不和，上那團結去呢？只是好笑。

眾人熙熙攘攘走出去，流光還沒回過神慢了一拍落在了後面。木偶般機械的離開。

“怎麼了，少宗好像不太歡迎我。”一個低沉的男聲從流光身後響起。

流光轉身才發現是苒華，手握緊拳頭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沒有異樣：“苒掌門怕是誤會了，來者是客又怎會不歡迎呢？只是流光生來木訥，不善交流。若是有什麼怠慢的地方，還望苒掌門提點一二。”短短几句話流光就感覺背後都被冷汗浸溼了。

苒華一時語塞，愣住了。又隨即說道：“少宗客氣，是我孤陋寡聞了，竟不知少宗大人如此善辯，倒真是個巧舌如簧，我竟無言以對了。”

“苒掌門謬讚了，流光何德何能得此讚譽”

“我對貴派不甚瞭解，少宗可否指引一番”

“甚是榮幸”

“多謝”

“客氣了”

苒華無言。

流光帶著苒華走上青石板的小路，道路在綠樹的掩映下曲折延伸。不久一個小院在路的盡頭出現，坐北朝南，頗有些田園的意境。

“到了，苒掌門突然造訪未有準備，還望將就一晚”流光的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裡，絲絲的痛感從手心傳來。

“怎會呢？既然到了，少宗可否進屋談談。”苒華目光裡閃著期待的光。

“不了，我還有些瑣事纏身。”流光看見苒華眼底的光滅了下去。

流光轉身欲走，苒華猛地抓住流光的手腕，向後一拉，流光猝不及防狠狠地跌在苒華的懷抱裡。

“還要走嗎？”苒華在她耳邊小聲的說。

流光想要掙脫，卻被苒華死死的按在懷裡。

“只有這樣，你才能老老實實的待在我身邊嗎？”

“苒掌門，請自重。”流光的聲音冰冷。

“月兒，你當真如此絕情。”

“我是流光，不是你口中的月兒。”苒華的那一聲“月兒”已經使流光心軟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過負隅頑抗罷了。

“我只想和你好好談談，難道我連這個機會都沒有嗎？”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流光知道這一句話一出口她就已經輸了。

苒華放開她，兩人一同走進院子裡。

滄瀾緩緩從樹後出來，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自嘲：當真痴兒，青梅竹馬又怎樣，如何能敵得過五年朝夕相處的陪伴。她早已忘卻往昔種種，她的記憶中在再沒有那個為她遮風擋雨的“軒哥哥”，歐陽家族一夜之間慘遭滅門，無一生還。歐陽家嫡孫，歐陽長軒早已葬身火海，屍骨無存。而她早已芳心暗許的卻是別人，自己早已沒有了繼續守護她的資格，不是嗎？十年潛伏只為報仇，早已不是曾月兒的“軒哥哥”了。自己是滄瀾，滄海桑田，波瀾不驚。

滄瀾閉上眼睛，將眼底的澎湃掩蓋。轉身離開。

院子的前廳裡。

流光正襟危坐，兩人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