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局拔釘子了:大少夫人這個釘子,很顯然就不是那麼好拔的。沒有長時間的部署和埋伏,想要將她斬於馬下,簡直就是做夢。可連小福壽,那也都是說處理就處理了,要想打進臥雲院內部,真是談何容易……
蕙娘沒有直接回答綠松的問題,反而提起了雨孃的婚事。“昨天孃的意思,雨娘婚事,肯定也是要大辦的。家裡人手不夠,這幾個月,讓我在府裡住,別回沖粹園了。有好些地方,需要我的幫襯。”
這是順理成章地讓二少夫人熟悉府中內務……朝中有人好做官,權夫人對蕙孃的栽培,也的確是不遺餘力。
有兒子,有能力,有人在上頭提攜,又有個得到長輩絕對重視的好相公,在這一場世子角逐戰中,二房領先得已經不是一星半點,該著急的,決不是立雪院吧……
“您是說,以不變應萬變……”綠松很快就捕捉到了主子的意思。“讓她多做多錯——”
“人嘛,一著急,很難不做錯事的。”蕙娘淡淡地道,“再說,做得多了,行事風格也就出來了……別忘記,咱們頭頂還有一樁懸案未解呢,我還是那句話,一個人行事的風格,和筆跡一樣,一旦定了型,是很難改的。”
想到大少夫人今早的臉色,品味著那連輕快都掩不去的陰沉,她不禁又是甜甜一笑,“我們要忙的事,可多了去了,誰有那個閒工夫,成天任事不幹,鉤心鬥角。”
綠松也笑了,她站起身來,“奴婢這就去打聽打聽,從前大姑娘出嫁時,是怎麼行的禮。”
#
小夫妻頭一回聯手給人添堵,權仲白是懵懵懂懂絲毫沒有想深,可蕙娘卻是有的放矢、有意而為之,她射出的這一箭,的確也正正中了紅心,戳得達夫人好一陣心痛。
“你也給句話呀。”她有些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大姑娘,這會還擺什麼棋譜……新人勝舊人,從前的情分,這會已經不好使啦。”
多年來百事凋敝、處處催心,已經令得這個貴婦人的精神極度緊繃,權家的訊息才送到侯府,達夫人連眼淚都要下來了:連權姑爺都不惦記著達家了,還能指望著權家別人麼?眼看著這些年來,生意是越來越難做,開銷雖少了,可年年收入更少……這是侯爺還沒回府,要回府了,真不知該怎麼交代!
和她的憂慮、緊張相比,達貞寶就要沉靜得多了,她依然低著頭對著棋譜,輕輕地在棋盤上落著子,蜜色長指,緩緩地在棋盤和棋盒中來回,哪管達夫人都快抽噎上了,落子的節奏也依然還是那樣穩定。
過了老半晌,等達夫人漸漸地也平復下來收了淚,這位眉清目秀的少女,才慢慢放下了手裡殘舊發黃的棋譜。
“急什麼?”達貞寶對著棋盤喃喃自語,似乎根本就沒聽到達夫人的哭訴,只是一心一意地琢磨著這剛擺出的名局。“窗下覆棋殘局在……這一局,才剛剛開始呢。”
她的聲調,陰涼似水。
☆、89逃婚
出嫁一年來;回孃家次數真是不多,除了三朝回門之外;也就是小夫妻鬧彆扭的時候;老太爺特地把小夫妻接到閣老府申飭了一次。此外不論是新年還是端午;蕙娘都被耽擱住了沒有回門,歪哥的彌月宴,以焦閣老身份,自然也不可能親至。屈指一算;也有近一年沒和老人家相見了。如今出了月子,蕙娘自然要回門探望老太爺,權仲白亦有份隨行;四太太也是知情識趣;把三姨娘生日提前了幾天來辦;要不是文娘病了,正好大家團圓了坐下來吃飯。
有個神醫做姐夫,生病的待遇都特別高,權仲白現在也養成了條件反射,一聽說有人生病,就預備要過去扶脈。倒是蕙娘度四太太臉色,心裡有數,因便對相公道,“你也不必那麼著急,左不過是老毛病了,吃幾方你給開的太平方子,自然而然也就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