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也無心去和往事較真了,只是在心底撇了撇嘴,便又和他們說些京中的事。
這些人雖然僻處鳳樓谷內,但對京城時事,都瞭如指掌,和她也談得頗有意趣。
權世敏還笑道,“說來,達家這一陣子,可還有派人過來敗興麼?侄媳婦你且忍著些兒,我們也不是故意放縱他們來給你添堵,實是他們傢俬底下和出海的那位有些藕斷絲連,我們也就不把他們逼回老家了。”言下之意,似乎把達家逼回東北老家,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蕙娘想到達貞寶,不免微微一笑,方道,“倒沒派人過來了,前些時候打發人送禮,好像說他們家的堂姑娘也不在京裡,就不知回了老家沒有。”
權世敏想了想,只道,“罷了罷了,這些許小事,也不值得上心。達家再掀不起多少動靜了,就是她們寄予厚望的那一位,在新大陸也不過是堪堪站穩腳跟而已,想要反攻回來,又哪有這麼快只怕三五十年內,也難成事。”便又問起權仲白。
蕙娘聽他意思,像是還不知道權仲白已經上船出海,因此一路都沒提及這事。她也不多嘴,只是敷衍著應付過去了。又細問了新大陸的事,這才知道不獨是鸞臺會,現在連白蓮教都有人去新大陸那邊發展教徒了。
若說蕙娘一直接觸的,還是水面上的大秦,對水面下的大秦,她只是模糊地看到了一個影子,那麼權世敏等人言談間隨口洩漏的資訊,卻是給她展示出了一個嶄新的大秦,這些訊息儘管就在上層社會附近流通,但卻是一般的官僚、武將乃至名門氏族永遠都接觸不到的秘辛:現在江南一帶,甚至是廣西大山深處,不論什麼因由,只要是日子過不下去的窮人、兇人,都暗地裡造船想要出海,從前是去南洋討生活,現在麼,也不知是誰領的頭,都想往新大陸過去,走的航線也是千奇百怪。——都知道那邊地裡淌金,日子非常豐饒。
“這都是白蓮教給鋪墊的,”權生庵道,“你回去問世,他知道得比我們還要清楚。白蓮教是看好了那裡沒王法,想要過去做一番大事業的到了那裡,什麼大秦藩王,什麼皇長子,可都是虛的了,環境要比這裡寬鬆得多。”
“還有彌勒教、連珠教,也都是蠢蠢欲動。”權世敏也道,“就是我們這東北三省,要不是會里看得緊,好些人闖關東闖不出來,也想要漂洋過海了……”
蕙娘先還問,“這些事各官府都什麼也不知道呢?”頓時便引來眾人一陣笑聲,“這些流民都走了,當官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就是各地主,少了人坑蒙拐騙,各自也都稱願,老實的佃戶,只要有一口飯吃,誰會這麼拿命去賭?”
談談說說,又說起各地幫派間的事兒,蕙娘也是聽得新奇,她本還想多住幾天,和這些耆宿們套套近乎,可這一天酒席過了,她便被安排帶出鳳樓谷,又上了封窗馬車,過河回了白山鎮。她隨身帶的幾個丫鬟,已經是急得快發瘋了。雖說本還想繞路去探望瑞雨,但她出門已有一段日子,也著實掛念兩個兒子。蕙娘便動身直接往京城回去,一路曉行夜宿,在出門兩個多月以後,夏末秋初時,又踏入了國公府中。她立刻就去給良國公請安——自然,也沒忘了喊上雲管事。
☆、221和睦
這一走就是兩個月,白山鎮又是那個樣子;良國公等人雖然肯定有和族裡溝通的渠道;但最真切的一手訊息,只怕還要等到蕙娘當面來說。良國公這一次連擁晴院都沒進,直接在已修葺完備的小書房裡見了蕙娘;這明顯是要同她深談的意思,只沒想到;兩人都到了;對面等了一會;權世贇竟都還沒有來。
蕙娘也沒想到雲管事居然耽擱住了;她便要先和良國公說些在谷中的見聞,不料良國公反而將她止住,反道,“你這一走就是兩個月,京中出了不少事,想來你人在路上,聽說得也沒那麼完備,我這裡一併告訴你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