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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部分

渠氏都落荒而逃了;蕙娘也不好過分逼迫她——她也是被渠氏給逗樂了,這個守灶女;雖然也精明厲害;但出嫁以後專心做人媳婦,在歷練上,畢竟是欠缺了一點,談判桌前,難免有些畏首畏尾、患得患失了。她索性站起身來,重新整頓一番儀容,又到正堂坐下;規規矩矩地等待王尚書進來。

自從王尚書為焦閣老披麻戴孝以後,兩家間的關係,似乎又近了幾分,畢竟這樣的交情,不是說斬就能斬得斷的,已經有點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意思了。以後王家若是敗落,焦家少不得要盡力拉扯,而焦家如果落魄了,王家要不容留遮蔽,也會被別人指指點點——有了這一層關係,王尚書見到蕙娘,態度要比從前隨意得多了,他端出長輩的架子,受了蕙孃的禮,兩人分賓主坐下,用了半盞茶,才和顏悅色地道,“前一陣子,老師家裡不太平。我本有心出手,可看你處置得極為妥當,也就沒費這個心,若是有什麼能用得到你伯父的地方,你就只管開口就是了。對吳家,不妨狠一點,畢竟是化解不開的仇恨了,可對別人家,未必要如此趕盡殺絕不留餘地……不然,人家心裡也覺得你做事不夠厚道。”

蕙娘斂容受教,她揣摩著王尚書此來,說不定還存了請她再出手推吳家一把,把吳尚書入閣的事徹底攪黃的心思,因便堵他的話口,道,“本也想給世伯送信的,只是吳尚書入閣以後,眼看著就要輪到您了。這時候可不好生事,我又怎麼好讓您攬事上身?”

她冷冷地哼了一聲,又說,“要不是皇上找封子繡給我帶了話,讓我放過吳家,他們也沒這麼容易過關,好歹要再脫一層皮。我這裡可還有些手段,沒使出來呢。”

只是一招,就把吳家給玩得名聲大跌,後續手段有多毒辣,真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王尚書在蕙娘跟前,有時真是隻能端著個長輩的架子,他訕然一笑,吞下了原本將要出口的話,“可惜了,皇上終究是鐵了心要把吳鶴運作入閣,不然,只是這一次的事,便可讓他元氣大傷,終生都難以再前進一步。”

頓了頓,又道,“盛源號的事,渠氏給你打過招呼了?”

蕙娘笑著點了點頭,“您放心吧,還是要依足商界規矩做事,不會太過分的。剛才渠妹妹還和我說,要讓家裡人給宜春號擺酒賠罪……”

兩個超級大票號之間的戰爭,也就是蕙娘、王尚書當作閒話來講了。王尚書嘆了口氣,“依我想,現在你們兩家,倒還是和睦一些為上。不然,有些動亂的勢頭,只怕真的是壓不住了。”

蕙娘神色一動——王尚書和盛源號的關係,看來真的頗為密切,他不但令渠氏以王二少奶奶的身份出面,甚至自己親身來做了這個說客。從前宜春號的事,老太爺可從沒有對外人開過口,有什麼事,都是讓焦鶴出面去辦的……固然,這也是王尚書和老爺子的性子不大一樣,但一個展眼就要入閣的一品大員,為了票號利益開聲,也可見這幾年來,越發是官不像官,商不像商了……

見蕙娘露出聆聽神色,王尚書便嘆了口氣,“要不然說,西洋的奇技淫巧,只能供賞玩,不能當真了來辦。一應事情,全是地丁合一、西洋工具給惹出來的。新黨現在沾沾自喜,自以為地丁合一,清出來的那些人口,正好有的去做工,有的去西北種地。連年人丁繁衍那就是盛世了……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只是一般人鼠目寸光,只看得到眼前,壓根想不到日後罷了。以許家那個不務正業的世子夫人為首,一個兩個為了掙錢,不惜與民奪利。她父親楊海東,從前老師愛將何冬熊……這些新黨的中堅,本已經老奸巨猾、勢大難治了,現在又添上了一個晉黨,豈不是越發如虎添翼!現在晉商裡,還沒有倒向三皇子那邊的,其實也就是盛源號、宜春號了……”

這種事,的確要他這樣的天下管家,才能看得出文章來。權家無人入仕,是優點也是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