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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再明顯不過的了。父親就會更加的生氣,說:“咦呵咦呵,你小子不服是不是,用這樣的眼瞪著我幹嗎,想吃了我呀?”想想這世道真是不公平,他打我,卻不准我用鬥雞眼盯他。後來父親就不打我的哥哥姐姐了,他說他們都懂事,就我淘氣。其實我想他是覺得打他們不如打我這麼過癮。那時我就有一個宏圖大願,快點長大,等我長大了能打得過父親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教訓教訓這個老東西。然而當我長大了以後,父親卻老了,而且也變得格外的慈祥了,你說我還能教訓他嗎?那還是人做的事嗎?

那年夏天,我用一塊石頭將我嬸嬸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堂兄的頭上打了一個窟窿,嬸嬸找上了我的家。我的嬸嬸是煙村有名的潑婦。嬸嬸拿了一把菜刀、一塊砧板,當然不是要來殺人的,這是她用來罵人的工具。嬸嬸在我的家門口跳一下腳罵一句,罵一句用刀在砧板上剁一下。據說這用意是很惡毒的,意思是咒我一家人要挨千刀殺。母親躲在屋裡不敢出來,我母親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母親只是死死地將我摟在懷裡,說你爹怎麼還不回來呢?我也想我父親快點回來,父親那麼兇,有嬸嬸受得了。

父親真的回來了,父親一回來我嬸嬸就不敢罵了,她也怕我父親。父親的眼在黑夜裡閃著懾人的光,父親的身影很大,像一隻黑色的鳥一樣朝我壓了過來。打死你個狗日的。父親一巴掌扇了過來,我的臉上立馬火辣辣地難受了起來,一摸,臉上起了幾條梯田。父親將我的耳朵揪了起來,把我往屋外面拉,我用雙手護住耳朵,兩條腿朝前撐著。我用手想掰開父親的手,但父親的手像一把老虎鉗子。我用腳踢父親,邊踢邊罵。什麼樣的話髒我就罵什麼樣的話。那時我的嘴臭得很。父親憤怒了,說你個小狗日的屁眼還沒有收黃就這麼烈,長大了還得了,老子今天要剝了你的皮。父親將我拎了起來用力往地下一摔,一記柺子腳把我放跪在地上,我就徹底地失去了鬥志。嬸嬸心滿意足地走了,我就這樣一直跪在外面。後來是母親不顧父親的反對,衝了出來將我拉了起來。母親抱著我哭。我沒有哭,我說姆媽你莫哭,等我長大了我要殺了他。母親打了個寒噤,說殺誰。我說殺爹。

我開始不理我的父親,並且開始偷偷地練武功。我有一把刀,是在門前的窯場裡撿的,可能是日本鬼子侵略我們那兒時留下的,有一尺來長。我的師傅是門前窯場裡住的小叫花子青老九。我在腿上綁了沙袋練輕功。但父親發現了。我去叫來了我的師傅,父親將我的師傅青老九拎起來扔得老遠。我失望了,師傅自己都打不過我父親,那我還跟他學什麼功夫?何況我每天還要從家裡偷一碗米孝敬師傅。不練功夫了,但我還是同父親作對,他叫我往東我偏往西,叫我趕狗我偏要攆雞。父親愛看書,看偉人的文選,我將偉人的文選撕掉幾頁,在偉大人物的嘴上畫鬍子。當然這一次父親嚇壞了,我捱了一頓史無前例的抽。但看見父親那氣得面色發青的樣子我就高興。後來父親說他不是氣得是嚇成這樣子的。我將父親親愛的眼鏡弄骨折。父親對我是失望透頂了,也煩得我要死。我和父親的衝突日益升級,最終導致我的出走。

我的出走其實是為了一點小事,至少在今天看來是一件小事。那時正是割了麥子要插秧,生產隊組織我們小孩子拾麥穗。我父親是財經大隊長,共產黨員,辦事從來公私分明。我們那時是掙工分的,拾一天麥穗一分工,要求顆粒歸公。但是很多小孩在大人的教唆下將拾來的麥穗偷回家。那是個飢餓的年代,很多家庭一年幹上頭還要透支。我家那時是不錯的,總是沒有餓著我們,這得益於父親的能幹。那天我至少撿了三四斤麥子,我偷偷地將麥穗弄回了家,我原以為立了一功,會得到父母親的表揚,從此改變我在他老人家心目中的無用的形象。沒想到,這事被對我父親不滿的人揭發了出來。這讓父親蒙受了不白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