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菈公主的覲見,”卡洛特說,“白騎士跟她在一起……您知道,他會給太后寫信。”
“我想他會的。”
白騎士。侍衛隊長皺起眉頭。亞歷斯爵士護衛他的公主來到多恩,就跟阿利歐·何塔當年護送親王的夫人一樣。真奇怪,連他們的名字也有點像:阿利歐與亞歷斯。然而相似之處僅止於此,侍衛隊長徹底離開了諾佛斯及那裡的大鬍子僧侶們,亞歷斯·奧克赫特爵士卻仍為鐵王座效力。親王曾有幾次派何塔去陽戟城辦事,每當他看到那個身披雪白披風的人,都會感到莫名的悲哀。他感覺到,總有一天,他們兩個將做殊死拼鬥;到時候,奧克赫特會一命嗚呼,被侍衛隊長的長柄斧擊碎頭顱。想到這裡,他的手不禁沿著斧子的岑木柄上下摸索,思量這一天到底是遠是近。
“下午快過完了,”親王說,“我們明早出發。天一亮就把我的轎子準備好。”
“遵命。”卡洛特鞠躬行禮。侍衛隊長站到一邊讓他透過,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隊長?”親王的聲音十分微弱。
何塔握著長斧走向前去,岑木在他手掌中感覺就像女人的肌膚般光滑。他走到輪椅跟前,斧柄往地上一跺,但親王眼中只有那些孩子。“你有沒有兄弟姐妹,隊長?”他問,“年輕時,在諾佛斯的時候?有沒有呢?”
“都有,”何塔說,“兩個哥哥,三個姐姐。我最小。”最小,最不受歡迎。這意味著又一張嗷嗷待哺的嘴,又一個吃得太多的男孩,而衣服很快便穿不下。難怪他們把他賣給大鬍子僧侶。
“我最大,”親王說,“現在卻只剩下我一個。當年莫爾斯和奧利法相繼死於襁褓之後,我放棄了想要兄弟的念頭。伊莉亞出生時我九歲,正在鹽海岸當侍從,烏鴉帶來訊息,說我母親臨盆早了一月,我已經夠大,知道那意味著孩子活不下去。甚至當戈根勒斯大人告訴我,說我有了個妹妹時,我還對他斷言,她很快就會死。然而她活了下來,聖母慈悲,雖然身體落下了病根,但她畢竟活了下來。一年後,奧柏倫呱呱墜地。他們在這池子裡玩耍時,我已經長大成人;今天我仍然坐在此處,他們卻不在了。”
對此,阿利歐·何塔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只是個侍衛隊長,即使這麼多年之後,對於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七面神祗來說,他仍然是個陌生人。效忠。服從。守護。十六歲時他立下誓言,就在他跟戰斧成婚的那一天。單純的誓言,單純的人,大鬍子僧侶們如此評價。沒有人訓練他去安慰悲傷的親王。
正當他琢磨著該怎麼說時,又一隻橙子“啪”的一聲砸落下來,落地的地方離親王不到一尺。道朗聽到聲音怔了怔,彷彿被砸疼了似的。“夠了,”他長嘆一聲,“夠了。讓我一個人待著,阿利歐,讓我再多看孩子們玩幾個鐘頭。”
太陽落下,空氣變得涼爽,孩子們到室內用晚餐去了,親王依然留在橙樹下,面朝平靜的水池和遠方的大海。僕人帶給他一碗紫橄欖,還有淡麵包、乳酪和山藜豆醬。他吃了一點,又喝了一杯甜膩濃烈的紅酒,他喜愛這種酒。喝完之後,他又滿上一杯。有時候,在黎明前的黑暗時分,他會在輪椅中沉沉睡去,只有到了那時,侍衛隊長才將他推下月光照耀的廊坊,經過一排雕紋的樑柱,穿越優雅的拱門,來到一間靠海的屋子,裡面有一張鋪著清爽的亞麻布被單的大床。侍衛隊長推動輪椅時,道朗發出呻吟,但諸神保佑,他沒有醒。
侍衛隊長的臥室跟親王的相鄰。他坐在窄床上,從角落裡找出磨石和油布,開始動手幹活。保持長斧的鋒利,給他燙上烙印那天,大鬍子僧侶們告訴過他。他始終如一。
何塔一邊磨斧子,一邊想到了諾佛斯,想到了山上的上城與河邊的下城。他仍然記得三口洪鐘的鳴聲,努姆低沉的轟鳴震得他每根骨頭都顫抖,那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