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也羞澀的回了個笑容。
杜家正如杜夫人口中所述的貧苦不堪,土房子裡面有些灰暗,只有微弱的光線從開在牆上的窗子裡透進來,堂屋裡面只簡簡單單的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和四個破舊的長凳,不遠處是架織布機,上面還掛著半成品。吳書來見乾隆朝著桌子走去,慌忙上前拿出帕子要擦板凳,被乾隆揮手給攔住了。乾隆帶著永璂過去,看都沒看,掀起袍子便做了下來,永璂要往旁邊去,被乾隆給拉到自己腿邊,永璂便乖巧的站著,四下打量這間他從未見過的房子。
杜夫人已經平靜下來,明白自己面前坐著的是隻需張口便可取她一家大小性命的大人物,她即使恨也不敢怠慢,拿了油燈過來點燃,自己在乾隆對面坐了,小娃娃靠在她懷裡,安靜的拿雙黑黝黝的眼睛看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的陌生人。
“夫人便說說這些年發生的事吧。”見乾隆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紀曉嵐認命的擔起了瞭解情況的責任,誰讓當年他也算是有份子參與呢!
杜夫人擦擦手,將燈芯撥亮了點,燈光照在她臉上的那些褶皺裡,無聲的控訴著什麼,她無意識的拍著孫子的背,緩緩的敘述,“當年大人留下那張字條還蓋了玉印,老爺認出來了,激動地不得了,拉著齊志高說他是可塑之才,縱使我女兒不喜,還是歡歡樂樂的給他們辦了婚禮。老爺信任大人的眼光,也不想想他有手有腳的還是個書生不求別的謀生技能卻受嗟來之食。”
說到這裡杜夫人笑了笑,“他若是個上進的也罷,可惜啊……老爺把家裡的鋪子交給齊志高管理,那齊志高只是個書生,哪裡懂得這些事,他一心想考取功名,奈何文采不佳,屢試屢敗。後來他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招數,給什麼主考大人送禮,才捐了個秀才。那時候他對若蘭也好,有了娃娃,老爺說這事天賜良緣,誰知道娃娃出生後半個月,那齊志高又拿著老爺鋪子的地契去賄賂府衙大人,他運氣不好,賄賂府衙大人何其多,他那點兒錢有什麼用,反倒被府衙大人給倒打一耙,給抓到牢裡,老爺知道這件事一病不起,沒熬過來去了。”
往事如煙,後面的故事很簡單,齊志高一心他的中舉夢,又不懂得經營,杜夫人一介女流之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偌大的杜家在幾年之內垮了。那齊志高鬱郁不得志,開始大罵老婆孩子,他手中握著皇上御賜的聖旨,和離就是抗旨,不和離便是受罪。而杜夫人這個曾經端莊文雅的婦人也終於淪落為個鄉野村婦,為了生存和女兒苦苦織布,收入卻大半進了齊志高的口袋。今早齊志高又偷偷的拿了她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去和所謂的文人雅士喝酒賞花,她起了同歸於盡的念頭,想著自己和這個禍害都死了,女兒的日子總會好過一點兒。杜夫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很平靜,聲音很平和,彷彿說的不是她的故事,或者說彷彿她說的真的只是個故事。
紫薇早泣不成聲,軟倒在福爾康的懷裡,嚶嚶哭泣,“爾康,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們明明是無心的啊,我們沒有想過要害人,爾康,這老天太不公平了,幸虧老天還是仁慈的,讓我們又碰到了這件事……”
什麼老天仁慈,如果不是你們可以安排朕去吃那個什麼野餐朕恐怕根本不會遇到杜夫人,也不會知道有這件事發生?以前紫薇的那些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統統用成了笑話,到現在這個地步,乾隆沉下臉,面色如鐵,“夫人,此事是朕的疏忽,朕…會解決的。朕許了你女兒和齊志高和離,至於杜家的家產,吳書來!拿銀子。”
把齊志高直接關進了牢裡,給杜家母女留了大把的銀子,這些終究彌補不了那些傷害。杜家母女卻感恩戴德,乾隆苦笑,他這個明君便是這樣得來的,永琪和紫薇等人也紛紛解囊,各自捐了不少好東西,只是杜家母女堅持不收,幾個人面上過不去,訕訕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