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旁邊還有一點低急的喘息,細細辨聽,好象是一個瀕死的老人,我想鶇琊肯定還活著。只見爰慧略微定了定神,便向聲響之處一點一點挪去,終於靠著了,憑感覺,爰慧知道找到自己的難兄難弟了。
兩個頭面,撞在了一道,鶇琊老頭的口氣特臭,熱烘烘,渾滔滔,竟能直接透過兩層袋布,彷彿一個危重病人,在直接沖人的口鼻間撒尿。可我的替身不僅不想避開,相反捱得更緊了,就象一個溺水將沒的人,那怕是一根稻草,都會當成救命的寶貝。直擠得恨不能跟對方融為一體,我還能聽見他暗暗自語,在心裡一個勁兒禱告。
“老不死的,你這一會兒可千萬不能死啊,小爺我,全靠你給挺著了。老天爺,只要我這一次能夠死裡逃生,隨便您指定哪一所廟堂,也不管是多大的尺寸,一定給您老人家重塑金身,供奉終生。哪怕您就是逼我先娶尚華小姐做老婆,再討罘浼姑娘當小妾,讓一百個混血女人,哪怕是成千上萬箇舊人部落的淫婦蕩娃來作賤我,糟蹋我,也是在所不辭,毫無半點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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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難耐的幽閉,似乎把時間在無休止地放大。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終於聞得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聽動靜,來的人倒也不少。
“陛下請看,就是這兩個人。年輕的名叫爰慧,正是那一個狗頭師爺爰甫爰大人的寶貝兒子……”
“解開!“
一聲斷喝,爰慧頭上的口袋,被立刻扯掉了,再一摳挖,口中的核桃也給取了出來。乍一見天日,他的眼睛,還有點適應不了。眨動了幾下,終於可以勉強視物。其時好象臨近黃昏,平射的陽光,讓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一層有點曖昧的光暈,看不真切。
這屋子非常之大,土壘的厚牆,簇擁著不少巨大的竹頭柱子,頂著一大片竹椽草蓋的屋頂,宛如一架碩大的連笠蓑衣,底下足夠容納數百近千人。窗戶很多,不大,卻是佈置得錯落有致,就跟歷山城堡上的槍眼差不多,大多用草編簾子覆蓋住,夕陽的光芒,穿過縫隙進來,筆直尖利,縱橫交錯,好象一瞬間投進來很多兇狠的扎槍。
來了不少人,光在屋子裡,就有靠十個左右,好在這個屋子十分空曠,一點也不顯得擁擠。面衝我們,來人成八字形分立兩邊,一個個都是舊人的模樣,唯獨中間的兩位,卻似新人的長相,舊人的打扮。
在中洲一地,新人與舊人的面相,非常容易區別。舊人的面部比較平板,五官也不過分顯眼;新人恰恰相反,彷彿怕人忘了他們是從猿猴進化而來,從顴骨開始,下半張臉,一個勁兒往外鼓凸,稍不協調,要有多難看,就該有多難看,尤其是男人,愈是發育成熟,愈是慘不忍睹。舊人失於呆板,新人過於嶙峋,唯有混血一族,中和了雙方的特點,相貌變得更為生動漂亮。按照遺傳學的規律揣測,我更相信他們正是我們先遣隊的後裔。
數萬年前,我們星球上曾有一種怪病,叫做先天性溶血性貧血,典型的症狀,就是這種顴突牙暴的漸進性面相,而且隨著患者年齡的增長,愈發顯著。發病率很高,後來透過產前檢查的加強,才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爰慧的長相,就是最好的佐證,大凡人人都有趨美的心願,不說一定要返老還童,至少也應該越長越順眼,可他越長越返祖,只跟猿猴相差了一層皮毛。想來新人一族都有這種遺傳,先遣隊當年應該還沒有這種疾病的預防意識。然而有趣的是,如此鼓凸猙獰,反倒是新人的一種審美取向,在他們眼裡,平坦柔和,簡直就是一種無法容忍的醜陋。這種審美標準,也在我們星球的歷史中找得到。
那個被人簇擁著的傢伙,就跟爰慧的叔叔一樣魁偉,穿著一身虎皮縫製的甲冑,更顯得幾分剽悍。好在他的牙床並不十分突出,否則肯定是一副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