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駱駝?!”
不知是害怕,還是本身的病狀,我的替身竟然大幅度地發起抖來,那樣子,就象是傷寒病人的怕冷狀態。動作非常激烈,甚至給人有一種故意造作的感覺。我明白他不會造作,現在也沒有必要造作。
“不錯,求生的第一要訣,就是始終保持自己頭腦的清醒,而你現在嚴重脫水,隨時可能會喪失意識,所以你必須馬上補充水分,而眼前,除了喝駱駝血,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可我……”
我的替身一直想制止自己的顫抖,可總是適得其反,心裡越使勁,身體卻越是抖動得厲害。他慢慢從地上撿起了昨晚所用的刺刀,看看刀,又分別看看駱駝,似乎在挑選殺哪一頭好,又象是不忍心下手的樣子。
“還是用槍吧,用刀你恐怕殺不了它們……”
我讓我的替身,撿起槍來,告訴他如何開啟槍機保險,扳機總算是他自己找到了。我讓他抵住就近的一頭駱駝的腦袋,因為我不想讓槍口太大,否則血流一地,很快就會被沙子湮滅,那就大大地不值了。在我的想象之中,我的替身應該能靠一頭駱駝,有所恢復體力,剩下的一頭,不到百分之一百的絕境,輕易不能再動了。
創口開在腦袋上,駱駝的屍身就能保持完整,不啻是一個現成的皮囊,至少在徹底乾涸之前,那些寶貴的血液不至於流失,能維持一段時間。
要說駱駝這畜牲,也真是非常通人性。當爰慧哆哆嗦嗦把槍口湊上去的時候,大顆大顆的淚珠,突然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滾落出來,爰慧見了,再也狠不下心來,一扔槍,緊緊抱住了駱駝的腦袋,要在從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舔吮那些淚水,可他這會兒好象根本沒有想到,只是陪著人家一塊兒流眼淚了。更為可怕的是,我的替身的淚腺也好象已經乾涸了。
“爰慧,你不僅脫水,可能鹽分也同樣嚴重缺失,而在動物的新鮮血液裡面,鹽分相當豐富,要想活下去,只有殺了它……”
“不!不!我舔它的眼淚,我舔它們的眼淚就已經足夠了……”
但聽他嚷嚷幾聲,忽然抱住那頭駱駝的腦袋,拚命吮吸它們的眼淚。那樣子看上去,似乎已經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了。我也很為他難過,可在這一種非常之際,急需的絕不應該是感情,必須是冷若冰霜的理智。
“爰慧,你給我好好聽著,我不是對你一點也不瞭解,這十六年來,我們朝夕相處,對於你,恐怕比對我自己還要熟悉一點。你天性善良,寬厚處世,可現在畢竟不是施行婦人之仁的合適時機……”
心病還得心藥治。對付他,一般的大道理根本不管用。實在不好對付的時候,只能祭起屢試不爽的老法寶。
“你能不能想得遠一些,你的妻子——這是你自己已經承認了的,阿依姑娘為了你,捨生赴死,只怕現在已經身陷囹圄,你不是想救她嗎?你之所以現在頑強地活著,不就是一心要想把她救出來嗎?現在你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了,談何救人?那豈不成了一句地地道道的空話?不錯,這兩頭駱駝,確實都是我們的好旅伴,可它畢竟是為人所驅使,若在那一天,你們找不到讓它們下陡坡的辦法,不早就捨棄了它們?換一句話說,如果必須在人與畜牲之間選擇的話一個,不就什麼都能理解了嗎?”
似乎有一點動心了,至少他已經不再咽泣了。
“你不妨再往遠處想一下,當初你不是對我信誓旦旦,一心要想把尚華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嗎?現在是不是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是不是你每一次的豪言壯語,都只不過是應景之作,純粹的逢場作戲而已?就象對這些畜牲一樣,先灑一把同情的眼淚,然後呢?難道當你最後奄奄一息的時候,你也能顧得周全它們嗎?再說若是你先死了,它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