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溪不知該如何說姚潛與姚仲青之事,看向裴衍洲,裴衍洲說道:「林夫人不妨先看看這封信。」
那是姚仲青交給他的信,信中厚厚一沓,有姚潛與匈奴聯絡的私信,亦有姚仲青寫於家人的絕筆書。裴衍洲挑出那封絕筆書交到了林氏的手中。
林氏亦注意到了他們稱自己為林夫人而非姚夫人,心中咯噔了一下,待到她接過那封信時,面色頓失,只念叨著:「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們一定是騙我!」
與她同床共枕二十餘年之人怎麼會是匈奴的奸細?
沈月溪不忍看向她,乾澀地說道:「林夫人……姚潛殺了姚二郎已經逃走了,我今日來一是要告知你姚潛之事,二是……請你節哀順變。」
「你說什麼?」林氏不能反應地看向沈月溪,那差點便要與她家二郎成親的女子站在那裡輕輕點了點頭。
她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想要駁斥,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鳴目眩,眼前是青一陣紅一陣。
過了許久,她面色褪盡,卻已回復鎮靜,拿起那封姚仲青的絕筆書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她自然能認得她兒子的筆跡,那書信中所提及的許多事她平日裡沒放在心上,細細想來卻是蛛絲馬跡早早擺在面前,只是她眼瞎才錯把奸人當良人。
林氏不知道看了這封信看了多少遍,才問道:「二郎他……是為了汾東而死嗎?」
「是……」沈月溪點頭應道。
林氏又問道:「姚潛為匈奴奸細之事可有確鑿證據?」
裴衍洲又給她遞了兩張紙,林氏與姚潛夫妻多年,莫說是字跡從語氣裡便能認出是不是他所言。
見了真憑實據,林氏反倒顯得十分鎮定,她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髮髻,徒手梳理了一下,重新簪好髮簪,堅定地說道:「我要見我的大郎與三郎。」
沈月溪先是點點頭,又看了裴衍洲一眼,裴衍洲對一旁的獄卒說道:「帶上她一起去見姚大姚三。」
林氏挺直了腰桿走到了姚大郎與姚三郎的面前,與兩個兒子隔著牢門而望,那姚大郎是個武夫,性格暴躁,見林氏身旁還站著裴衍洲與沈月溪,怒地便吼道:「你們要幹什麼衝著我來便是,何故為難我阿孃!」
「住嘴。」林氏輕聲呵斥了大兒子,目光尖銳地看向他,問道:「姚伯蒼,我只問你一句,你跟著姚潛在軍營,你可知他是匈奴奸細?」
姚伯蒼即姚大郎猛地呆滯在了那裡,看向林氏,「阿孃,你在說什麼?阿耶他怎麼可能是匈奴的奸細?!」
這些年大齊式微,匈奴不斷朝南擴,對漢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凡是熱血男兒無不痛恨。何況姚伯蒼同姚仲青一般皆是生養在汾東,以汾東姚家為傲,猛地說姚潛是匈奴奸細,猶如給他當頭棒喝。
林氏看了看她的長子,又看向比長子冷靜並一下子明白過事情的幼子姚季白,擲地有聲地說道:「姚潛是匈奴奸細,你們若還認自己是漢人便跟著我姓林……若是能活便替我殺了姚潛還我林家一個清白,若是死也要如二郎一般做個清清白白的鬼。」
林氏對姚季白招了招手,將姚仲青的絕筆書交給他,轉身又對沈月溪道:「姚潛這等叛國奸徒,不配為我夫君,今日當著大將軍與夫人的面,我以血為證,既是與姚潛一刀兩斷,亦是證我清清白白!」
說罷,林氏拔下髮簪直接插入自己的喉嚨之中,便是當著眾人的面自我了斷了。
沈月溪從來沒有想到林氏如此剛烈,竟會以死證清白,她不知所措地衝上前去,扶起林氏的身軀,只是金簪入喉,直接叫林氏沒了氣。
較之姚伯蒼的哭吼,姚季白卻要冷靜許多,在他聽完林氏的話之後,他便知道林氏的抉擇,方到束髮之年的少年嘴唇發白,卻也十分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