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澄將正在修改的房產軟文存檔,然後關電腦、關燈,走出報社樓道時發現沈洛已經等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將他頭頂的髮圈照得發亮,髮質看起來柔軟泛黃,身影像舊照片上的影響,有種模糊的柔軟質感。
“這麼快?”
沈洛把安全帽遞給南澄,踟躕著說:“其實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裡有一會兒了……我怕你不接我電話。”
“啊……”南澄後知後覺的想起酒店那件事。
“我沒保護好你。”沈洛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低沉。
“其實不關你的事,事情是因我而起……”
“但你當時就道歉了,是嶽小姐不講道理。我氣自己沒用,自己的女人被欺負了還得卑躬屈膝的……”沈洛沉默了一下,突然又道,“他們都有個好爹,我沒有,所以要委屈你陪我吃苦。”
南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不吭聲。她坐在他身後,卻能想象的到此刻他緊皺的眉頭和抿緊的嘴角,還有那鬱郁不得志的眼神。
夜風微涼,樹影在昏暗的路燈下影影綽綽,頭頂是翻滾的綠浪,發出樹葉翻動的嘩嘩聲,不時有豎著紅色“空車”燈牌的計程車從身旁經過。不遠處依著河岸而興起的燒烤夜排檔,在黑夜中串成了一條閃爍的珠鏈。
沈洛停好電動車過來時很自然地拉住了南澄的手,帶她走向最常去的那家燒烤攤。
那頓燒烤吃得很安靜,沈洛話不多,南澄本來就偏安靜,在人聲鼎沸的夜排檔裡,他們倆這一桌穿著整潔、吃相斯文又寂然無聲,顯得格外古怪。
吃完宵夜沈洛仍是騎電動車送南澄回家,女生坐在後座,往事如夜風撲面而來。
她想起以前還未在一起的時候和沈洛一起上完夜自修,明明兩人住的宿舍區是兩個相反的方向,離的極遠,他固執的堅持日日都送她到宿舍樓下才回去。
“女生一個人走夜路多不安全。”二十歲的沈洛把這視作理所當然的事,“就算你不是我喜歡的女生,我也會這麼做的。”
有一次他們離開自習室時已經晚了,沈洛送南澄回去後一路狂奔,還是沒趕上門禁時間,一個人在網咖湊合了一夜,事後還不讓同宿舍的人告訴南澄……
每次想起過去,南澄都會發現,其實沈洛給過她無數溫暖的回憶。大學時的沈洛是執著的,善良的,青澀的,真摯的,現在的他依然是這樣,只是被生活和現實磨礪的多了幾分戾氣。
“你剛剛是不是有點被我嚇到了?”南澄的家到了,沈洛停下車轉身問她。
女生來不及回神,停頓了幾秒才道,“沒有,我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失去你了。”因為覺得好像越來越不認識你,那樣容易憤怒的你。
沈洛不知道南澄心底真正的擔憂,他高興起來,輕輕抱住南澄說:“原來你還會怕失去我……傻瓜,你永遠不會失去我,除非你先放開了我。”
南澄站直身體,雙手下垂在身體兩側,任憑沈洛抱著她,心裡卻仍是覺得空落落的。
第二天南澄醒得很早,她和“金碧迷城”市場部的陳總約了談房產軟文定稿的事。
這是南澄第三次出現在這個辦公室裡,第一次拜訪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那天她依約去見了“金碧迷城”生態別墅專案的市場部,陳經理全名陳偉,看起來很和善,四十左右的年紀,西裝革履,腰腹微突,笑起來時鼻翼兩側有很深的法令紋。
他坐在寬大的茶几後,邊擺弄著茶具,慢條斯理的溫壺、洗茶、燙杯,邊詢問南澄的畢業學校和工作苦樂。
談話過程中,南澄得知他在滬城至少有七處房產,不包括商鋪,有一輛一百多萬的寶馬私車,不過平時是開公司的奧迪,妻子早逝,兒子在澳大利亞念大學預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