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聯絡不上?姐姐說去北京講課去了!”林忍冬知道他這麼說很無賴,但是他就是接受不了。尤其他知道現在方舟所在的位置就是北京,而海水無情地淹沒了這裡,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生還。
他連和姐姐道別的機會都沒有。他最後一次和她分別,還在為她不肯和他一起去上海而吵架。所以他才一連三個星期都沒有和她聯絡,總想著她會首先忍不住主動給他打電話,因為從小到大,都是她在遷就他。
只是沒想到,那次不愉快的分別,竟然成了永別。
林忍冬攥緊了拳頭,心裡的懊悔簡直要把他整個人淹沒了。
胡賜琛全都看在眼裡,長嘆了一聲,柔聲道:“小冬,你先別激動,我和你說件事。這件事,是很早很早以前發生的,你肯定不知道。”
林忍冬連連深呼吸,平靜了一下心情,悶悶地說道:“老師,你說吧,我聽著。”
胡賜琛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回憶著什麼,半晌才開口道:“小冬,你和小夏的父母親,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他們在你們小時候車禍去世之後,儘管他們臨終時沒有要求我什麼,但是我一直把你們當成是自己的孩子。”
林忍冬垂下眼簾,“老師,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父親。”
“呵呵,不是和你說這事。我只是在後悔,十幾年前,我正是沉浸於醫學的時候,對於你們照顧的不夠啊!”胡賜琛長嘆,“還記得你們七歲的時候,你們樓下的住戶煤氣洩漏引起的爆炸嗎?”
林忍冬點了點頭,“記得,我當時受了傷,姐姐在醫院陪著我。”
“其實小夏並沒有把全部的事情和你說。當天晚上,醫院正好是我值班,急救室一團亂,你的腹部被玻璃刺傷,被送到急救室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昏過去了。你知道你們的血型吧?是被稱為‘熊貓血’的rh陰性o型血。”胡賜琛平靜地說道,一邊說一邊回憶著那天晚上的事情。
“當天血庫裡的這種血已經被一個做手術的患者用完了。而作為你唯一的親人,小夏肯定是與你的血型相符的。”
“小夏只是輕微的擦傷,所以我問她,是不是有勇氣來承受抽血時的痛苦。”
“她很鄭重地問了我,是不是抽她的血就能救你。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後,她稍一猶豫,便輕輕地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把胳膊伸了出來。我怕她會不安,所以親自給她做的抽血。”
“抽血的時候,她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在扭著頭看著病床上的你。”
“而抽血之後,她就坐在那裡,看著我把血袋注入你的體內。然後輕聲地問我,‘叔叔,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這一幕在胡賜琛的記憶力實在是太過於深刻,所以連他說話的聲音都不禁變得很細,學著當日林半夏的語調和語氣。
本來一開始聽得還非常感動,但林忍冬聽到這裡,便忍不住想笑。
可是他只彎起了嘴角,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痛楚使他立刻在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驚得他一下子站了起來。
胡賜琛朝他點了點頭,雙目透出愛憐的神色,“我一開始也像你這樣,正想笑她的無知。可是我突然想到,因為小夏還小,並沒有父母教她,以為輸血就會失去生命。”
“可是,即便是這樣,她也要給你輸血。那她猶豫的那一瞬間,她就決定了,即便自己死了,也要讓你活下去。”
“所以,我相信,即使我手裡有一個可以上方舟的名額,即使我並沒有聯絡上小夏告訴她這件事,但是我相信,她的選擇,應該也會和當年一樣。”胡賜琛慈愛地看著面前的林忍冬,知道這對姐弟都是萬里挑一的好孩子,一胎雙胞,從小相依為命,誰都肯拋棄自己的生命來救對方。
既然這麼難選擇,那麼就讓他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