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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世。父親在一年後另娶;繼母是個溫柔體貼的女人;在一早父親外出做活時總是一手抱著她;一手拉著蹣跚學步的清見;遠遠地沿著軟土小路走向家裡的魚塘,邊走邊講些帶著馨香氣味的小故事。

就這樣沒過多久;繼母在灑魚餌時失足落水,淹死在魚塘深處。

半年後;父親一早出了家門就再也沒有回來。不諳世事尚且天真的清見陪著妹妹在家中守了幾天,最終收到父親獨自離開遺棄了兄妹兩人,卻最終在異鄉暴斃而亡的訊息。

父系家族有親戚來收葬了父親,兩人像燙手山芋般被千推萬阻,最後還是鄰居獨居的大伯通知年少時就出門遠遊的叔父,回到故鄉收養了他們。

相較起記憶裡始終面目模糊的父母,綾綃更能記住的是叔父常年含著溫煦笑意的臉。

在叔父悉心的養育教導下,他們平平安安度過了短暫的光景,直到村裡開始零星出現面目猙獰、武器先進的怪物,他們自稱‘天人’,對待本地住民的態度蠻橫而刻薄。

最開始的時候,天人和住民的關係還保持著某種互不干涉的微妙平衡,但是很快天平就頃刻之間向天人一方急速傾斜,平衡被打破帶來的是無休止的殘暴掠奪。為了從天人的火槍大炮下保護兄妹二人,叔父身首異處。

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接近被詬病指責為一切災禍根源的他們。

還僅僅只是個懵懂少年的哥哥帶著她艱難過活,想盡一切辦法維持生計。叔父的房子被人侵佔,他們找到了一座廢棄的神社安定下來,殘漆剝落的神像就東倒西歪地立在背後,凝視著草蓆上瘦小的兩個影子,而兄妹倆卻自始至終誰也沒有向神明拜求過。

那時候他們的生活十分簡單,當天幕徹底地黑下來的時候就在枯草鋪成的‘床’上簇擁著闔眼而眠,天矇矇亮時爬起來揉著惺忪睡眼分頭到村舍裡尋找食物。

——所謂的‘找’,其實也可以替換為另一個更加形象的詞語——‘偷’。

綾綃已經記不清自己曾多少次因為偷竊被發現而遭到拳打腳踢,但印象中最深刻的卻是有幾次哥哥就垂手站在附近的角落裡,沒有絲毫施以援手的意思只是抱著臂冷眼旁觀,在施暴的人群散去後才走到她身邊,臉上帶有面具化的微笑,沉默著注視她將嘴唇咬出了血,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跌跌撞撞站起身。

“沒有人會一直做你的依靠,阿綾,就連我也一樣。”

在起初她還會質問,可是清見的回答每次都如出一轍,“跌倒了自己站起來就好,但是永遠別向別人伸手。”

不給予她任何依靠與庇佑,以近乎於殘酷的方式強制讓她獨自承受一切,從而磨礪堅韌心性。

這是哥哥獨特的‘保護’——而後逐漸長大的綾綃慢慢開始明白了這一點。

除了大人們的毒打以外,許多同齡的孩子也會朝她丟石子,叫她‘沒姓沒家的小偷’。

從地上隨手撿起一塊板磚扔回去,習以為常轉身離開的綾綃頭一回接觸到了一個從未耳聞過的嶄新名詞——姓氏。

姓氏?那是什麼?她跑去問了哥哥。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清見露出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姓氏’……嗎。”大片陰翳打在他隨著年齡增長線條漸漸清晰的臉上,黯淡隱匿了疏朗輪廓裡全部的表情,聲音沉得空洞而淡漠,“是那個遺棄了我們的男人留下的羈絆,我們不需要那種沒用的東西。”

沒用的東西……?

無法完全認同他的話,綾綃開始留意起‘姓氏’這種東西來,新年時分她挨家挨戶扒著視窗朝內看去,同一個姓氏的一家人互相笑鬧著,臉上洋溢著她從未見過的光彩。

有了姓氏,就能幸福。

——從那時起,這個念頭就一直經久盤旋在綾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