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昭遠的那年,文晏十七歲,始參加童試,考取生員。
十八歲,適逢秋闈,中解元。
十九歲,進京趕考,中會元。
同年參加殿試,中狀元。
文晏的仕途之路由此開始。
然自來伴君如伴虎,一腳踏入官場,朝夕之間進退維谷,況他選擇的又是一條兇險無比的道路,一步走錯,身後即是萬丈深淵。
不能拖累公羊先生和文悉,也不能讓他們成為自己的軟肋。
所以在拜別二人時,文晏就做好了此生不見的準備。
一年只各自給他們寫一封信,以報平安,囑咐文悉不許回信,以免暴露藏身之處。
公羊先生遊蹤無定,沒有這個顧慮,給他回過幾封。
高中狀元後,按照慣例,文晏可以直接入主翰林院,在京為官。
然文晏以歷練為由,請旨到地方做官三年,皇帝惜才,本不同意,但念他謙遜誠懇,也就應允。
文晏去的地方自然是昭遠。
此去只為接近洛家,蒐集罪證。
洛廣寧具有商人慣有的狡詐與精明,與地方官狼狽為奸,雖然壞事做盡,卻鮮少留下證據,即便有零星的罪證,也被地方官銷毀,讓文晏廢了頗多心神。
但洛家雖對上欺瞞獻媚,對下卻欺壓盤剝,虐待奴僕,剋扣月銀。
整個家族內部也矛盾叢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因其離心離德,失去人心,很多背地裡做的勾當還是被抖露出來。
就文晏所查到的,洛廣寧私放高利貸,逼得負債窮戶變賣產業、鬻兒賣女;為敲詐財物,冤害貧苦書生,至其獄中自縊;縱容支系小輩聚賭作樂,搜刮民脂,強搶民女;甚至倚仗權勢,操縱官司,決人生死。
洛家身上所背負的人命有數十條之多,然而因洛家與安平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上下相互護佑,洛家權貴的地位一時無人能夠撼動。
或者說無人敢去撼動。
要想扳倒洛家,必須先解決安平侯府。
所以當文晏在昭遠為官方兩年,就被皇上召回京城時,他未再推辭。
回到朝廷,文晏面臨的才是刀山劍樹。
在京時,他一門心思盯著安平侯,暗自搜羅他為官不仁的證據,為人處世都很低調。
然而那只是他一廂情願。
他的確是很想低調,卻低調不起來。
新官上任,位居要職,深得聖心,節節高升。
條條招搖,深深戳中那些機關算盡、拼命往上攀爬的官員的心。
如此一來,不免招致以安平侯為首的一批大臣的嫉恨。
那些人先是對文晏冷嘲熱諷,接著又向皇帝進獻讒言,妄圖彈劾文晏。
然而文晏政績頗豐,深得皇帝器重信任,他們的言論終是毫無成效。
見動不了文晏,他們遂打起了文晏身邊人的主意。
曾與文晏交好的官員,逐個被罷官貶官,或被革職查辦。
漸漸地,沒有官員明面上敢跟文晏交往,文晏在朝廷上慢慢被孤立。
內心雖對這些小人深惡痛絕,也為被貶的同僚哀嘆惋惜,然成大事者必要冷靜自持。
將一腔怒意咽在心底,文晏表面上依舊談笑風生,好似毫不在意。
文晏和安平侯的政見多不一致,而皇帝多聽取文晏的建議,自文晏回京後,安平侯漸漸失寵。
且他經營賭坊、賑災不力等過失,總是被文晏似是無意間抖出,安平侯對他愈發忌憚。
此後,文晏五次中毒,兩次落水,一次墜馬。
墜馬那次,文晏傷的極重,險些喪命。
昏迷了三天三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