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一個個的架勢,看不出丁點兒進獻祥瑞該有的恭敬與謙卑。
泛著寒光的彎刀別在腰側,連刀鞘都沒配上,若非他們老老實實的沿著長安街路前行,恐怕會被誤以為是敵軍進了城。
趙明錦站在仙雲樓上,雙臂環胸,居高臨下地向遠處望著。
謝如玉飲了口熱湯潤喉,起身站到她身側:「陣仗倒是不小。」
「聲勢再大,入了朝堂也是要跪拜的。」
以阿穆達那驕傲自大的脾性,若不靠排場給自己掙回點兒臉面,這一路恐怕早慪憤到吐血而亡了。
趙明錦冷嗤一聲,繼而偏頭看了謝如玉一眼:「你說你一個有身子的人,不好好在家養著,跑這兒來湊什麼熱鬧,也不怕被白虎衝撞著。」
「我又不是來看白虎的,我和你一樣,是來瞧那能馴服猛虎的美人兒的。」
趙明錦不理會她眼中與話中的揶揄,收回視線一臉坦然:「你都猜到了?」
「永昌侯下獄,石相軟禁府中,長嶺邊關突然增兵,任誰都會猜到其中有關聯。」
不錯。
謝如玉會這麼想,阿穆達做賊心虛更會這麼想,所以這不就急匆匆地帶了東西帶了美人,以進獻祥瑞為名來探聽虛實了。
只可惜他自認為的毫無破綻不露痕跡,卻從遞進國書開始,就已入了葉濯為他設好的局。
「皇上與皇后情深意篤,這麼多年來從未納過一個妃嬪,南淵那麼多名門閨秀都得不到皇上垂青,更別說一個敵國公主了,」她聲音一頓,似是想起什麼,又笑著道,「況且太后也不會應允。」
說起太后,趙明錦確實是弄不明白。
古往今來,皇嗣之事向來幹係重大,皇上就算能頂住群臣的壓力,恐怕也頂不住太后的。皇后能穩居後宮這麼多年,明顯是太后對皇帝納妃一事並未乾涉。
見她沉思,謝如玉湊在她耳邊小聲道:「太后娘娘是過來人,很羨慕皇后能與皇上一生一世一雙人。」
「先皇不也只有太后娘娘一人?」
自趙明錦入京以來,可從未聽過後宮裡有什麼太妃,她還以為葉家這專情的性子是骨子裡就帶著的!
「怎會,」謝如玉向下看了看,見轎輦仍離得遠,才繼續道,「先皇妃嬪無數,只是子嗣單薄,除了太后誕下了王爺與太子外,就只有馮淑妃誕下過一位公主。我聽聞,先皇還是太子時,曾想納馮淑妃為太子妃,只可惜那時馮淑妃母家兄長只是個小官,比不上太后的母家。」
這些宮闈秘事,趙明錦還是第一次聽,頓時生了不少興趣。
「繼續說。」
謝如玉壓低聲音:「先皇承繼皇位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馮淑妃納入宮中,那時太后娘娘已有身孕,不能侍候先皇,納妃一事也就順理成章了。馮淑妃入宮後不久也有了身孕,以當時馮淑妃受寵的程度,再加上那些年她兄長節節攀升的地位,不少人都以為,若太后誕下公主,她誕下皇子,這中宮許是會易主。」
聽了她這番話,趙明錦心頭莫名一顫。
算一算,當年太后也不過是雙十年華,在偌大的皇宮中,她能依傍的只有皇上,可皇上心中所繫卻是旁人。
感情一事無關對錯,只能說生於皇家,又心中貪婪,難免會無從取捨,辜負良多。
再看如今的太后,那無雙威儀之下,不知掩了幾許傷懷與失望,又藏了幾多無措與不甘。
太后不喜歡葉濯的原因約莫就在此處,或許她每每見到葉濯時,腦中回想起的便是當年與馮淑妃爭寵、爭嫡子之位的情形罷。
趙明錦雖與太后不算親近,但太后乃葉濯生母,愛屋及烏,心中難免是要向著她的。
「好在她生下了葉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