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虛清猛吸一口氣,道:“什麼?”聲音微微發顫,也不知是訝異、憤怒、還是懷疑。
看著韓虛清恐怖的眼神,向揚實在忍不住要笑,或是有點慶幸意味。他深深感謝華夫人那聲叮囑,沒在十景緞中跟隨任何一項“慾望”而行,終能窺見自我。
那深不可測、深藏幽冥似的人形黑影,沒受一點慾念包覆,向揚毫無遮蔽地與之相對,終於發現這內心倒影的意義。正因為它不像韓虛清那樣自我蠱惑、催眠,向揚從這其中看到的,乃是全無隱瞞的自己,長短優劣,一覽無遺,再不受任何旁人褒貶、自誇或自卑的影響。
對趙婉雁的愛意、師弟師妹的同門之誼、尊師之敬意、對敵人的仇恨、江湖同道的義氣、修練武功的才能、曾經動搖的意志、一度失控的狂怒,以及無數斷續零碎的思緒……一切都積存於此,即便是些他不敢相信屬於自己的邪念或成就,也都如明鏡般擺在眼前,無法婉拒也無法逃避。
如果人是個瓶子、十景緞是一泓泉水,那麼在向揚看來,韓虛清無非是裝了滿滿的汙水,份量雖重,回頭卻要益發腐臭。至於他自己,卻是拿這水清洗瓶子,滌塵濯洉過後,雖則空空如也,卻可一新氣象地留待來日之滿。
向揚神清氣爽,微微運勁,掌力依舊沉猛,對付韓虛清絕對足夠。一次領悟“十景緞”的經驗沒能讓他當下便變一個人,但向揚心滿意足。他知道這會是個影響深遠的經歷,總有一天,他會驚覺自己的成長,會是歷時長久的脫胎換骨。
無論如何,也比眼前這拚命雕琢自己、愈形枯槁的韓虛清要來得好。
韓虛清厲聲狂嘯,打破沉默,劈手奪過一名死士的佩劍,“三潭印月”、“斷橋殘雪”、“只峰插雲”連環使出,只目血紅,打法直若瘋狂。
文淵舞劍如展扇,劍光大片悠轉,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一口氣把這亂劍全數接下,向揚掌力猛發,不過三掌之間,已隔空震斷韓虛清手中長劍。
連番受挫之下,韓虛清已然喘聲粗重,髮髻斜亂,此刻但覺氣力點滴流失,面容扭曲,額間青筋墳起,血脈幾乎便要爆裂。他陡然狂叫一聲,反手抓出,卻非攻擊向、文二人,而是掌擊一名死士心口,一掌拍過,猛地順勢衝了出去。這死士哪裡想得到主人竟會對己出手,連驚恐的念頭都來不及轉,便已氣絕。
文淵愕然道:“他打了誰?”
向揚道:“他一掌殺了自己屬下,這……”
心中隱約感覺不妙,疾步追上前去,喝道:“韓虛清,你瘋了麼?”
一掌拍去,韓虛清卻只躲不擋,奔行間只掌連拍,又殺了幾名死士,愈奔愈快。
文淵挺劍攔截,韓虛清又是轉身便逃,毫不戀戰。
向揚、文淵哪肯放過,銜尾急追。韓虛清奔在前頭,一遇死士,一概重掌擊斃,反倒像是幫兩人開路。急奔之中,向揚瞥了其中一個死士一眼,卻見那死士中掌之處肌肉腫脹,頗不尋常。跑得幾步又看了下一個,登時看了個清楚:那著掌處似是被一股吸力向外猛扯,並非瘀血腫脹,而是血脈筋肉壞死碎裂,面板雖然完好如初,底下卻已是一團被撕扯離體的血肉,怵目驚心。向揚驚怒不已,厲聲喝道:“韓虛清,你使什麼邪功?”
文淵雖不見這異樣情景,卻聽韓虛清掌力著體之際聲音特異,似有一陣竜窣急響,有若蛇虺爬竄,聽來令人發毛。兩人驚疑之際,韓虛清已衝出房廊,來到大廳。
大廳之中尚有數十名死士,正與慕容修、石娘子等劇戰方酣,小慕容、華瑄、楊小鵑、林家兄弟、柳氏姊妹全聚在一處,圈子中間團團護著數人,應賢、應能二僧早已不在。
任劍清傷勢已発,此時正踢倒了幾名上前的死士,忽見韓虛清迎面衝來,當下喝道:“韓師兄,站住了!”大腳飛起,“雲龍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