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號的拖鞋拾起,放進玄關的鞋櫃。鞋櫃裡慢慢噹噹地擺滿了他們兩個的鞋。他打球時的運動鞋,他平常穿得皮鞋,還有他的拖鞋。許諾有時候星期天收拾房子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抱怨,明明是一眼的款式,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品牌,為什麼他就能買那麼多。
今天家裡很安靜,鍾子逸去香港了,這是他下午打電話告訴她的,那時,她正坐在診室外頭排隊。他好像馬上就要登機,反正他那頭很吵,他簡短地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許諾一個人站在陽臺上,因為樓層比較高,所以遠望城市的夜景,就顯得特別浮華。許諾從來都喜歡這樣的觀賞,好像是個旁人,神情淡然地看著所有人的表演。
從知道有了孩子以後,許諾總是喜歡一個人呆,用手撫著小腹,好像就能感受到她的孩子平靜的呼吸。她經常會想,他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是男的還是女的?許諾甚至曾經在夢裡聽到他柔柔地叫媽媽。
“可是寶貝,你很快就會有一個新的媽媽,她可能很美麗,也可能很平凡,但她一定會讓你有個溫柔的爸爸,有個溫馨的家!”許諾低聲地呢喃著,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鍾子逸下午一點多就回到H市了,在一堆檔案中消耗了進兩個小時後,他忽然想起許諾。他在香港的這幾天,他偶爾會給她打個電話,可是她好像情緒不是很好,因為沒有衝著他吼,很溫柔的樣子,總是問他:“鍾子逸,你什麼時候回來。”鍾子逸笑笑,拿起辦公桌上的手機。
“喂?”她的聲音很沙啞,好像很累。
“馬上就要下班了,你的老闆允許你偷會兒懶!”鍾子逸笑著說。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才道:“我還有事兒,我晚上再給你打電話吧!”
“我已經回來了!”
“你不是說還要一個星期才能回嗎?”許諾聽起來很驚訝。
鍾子逸要的效果實現了,“臨時打算回來處理些事情,怎麼,你就那麼不歡迎我?”
“沒有,只是有些意外而以,我還有事兒,晚……“
“許諾,把手術單籤一下!”那頭忽然傳來這樣一個突兀的生意。許諾仰頭時,應了一聲,果斷地就把電話關了。她知道,所有她害怕的意外都可能發生,但她沒想到,會來得那麼突然。鍾子逸突然回來了,護士突然就喊她,明明她剛才她前面還有兩個人的,現在卻忽然不見了。
許諾躺在手術檯上,兩隻腳被高高地架起。她神情恍惚,好像又聽見那個柔軟的聲音,輕輕地喊她媽媽。“很快,會很快,不會疼!”許諾像是在哄她的寶寶,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許諾忽然間好像能想象來她肚子裡的孩子的模樣,也許,眉目會像鍾子逸那樣霸氣,可是耳朵一定不是他那樣的,因為他的招風耳太張揚,不好看。鼻樑一定是高高挺挺的,因為她和鍾子逸的鼻子都很好看……
“準備好了嗎?”一個聲音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醫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戴著口罩,看不清她的臉,但眼神卻很凌厲。面無表情地看著手術檯上的許諾,剛才的詢問,不知道是不是她發出的。
許諾猶豫了片刻,但終究還是點了頭。她閉上了眼睛,那個手術刀太鋒利。她能想象來,一定會有很多血,她的血,她孩子的血。
“許諾!”伴著一聲踢門的聲音,鍾子逸暴怒的聲音響起在許諾的耳邊。
她掙開眼睛,他就那樣盯著她。鍾子逸滿頭大汗,襯衫早已經溼透,他那麼修邊幅的,現在卻這樣狼狽不堪。
“跟我回去!”鍾子逸強壓下自己的火氣,她的臉色那樣蒼白,紅腫的眼睛裡還含著淚水,瘦瘦小小的身子就那樣嵌在手術檯上,他只覺得心頭一陣糾結。
許諾怔怔地老半天,終還是被他攬要抱起。她今天那麼乖,不吵不鬧地任他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