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他眼前的景物更加晃動起來,猶如早起睡眼朦朧,猶在夢中。
“難道……”
張牧雲東張西望了四周,疑心道:
“難道我經書抄得太多,竟被潛移默化,真有皈依佛門之意?”
心中這般想道,他腦海中竟霎時浮出那經常勸他皈依我佛的智光禪師面容來!
“不成!”
一想起智光面容,張牧雲猛然一驚,心中警醒道:
“晦氣,這當口卻想起什麼和尚。我還要按父母遺命娶妻生子,接續張家香火!”
為了趕緊驅散老禪師形象,張牧雲趕緊扭投朝身邊的少女如花俏靨定睛直看,只瞅得那毫不知情的少女不知所措,一會兒眨巴眨巴眼朝他甜甜一笑,一會兒又羞紅了,想要把臉扭開,卻又沒轉開。就在這會兒功夫,山火繼續蔓延。無咎道人催動的離火*輔以上清的巽風法術,正是火猛風烈,將熊熊的烈火燃遍整個山陵。劇烈燃燒的火焰帶起轟轟的風聲,浩大的風息又轉起層層的火焰,火借風勢風借火威,將一蓬蓬蔥蘢的草木違反常理地瞬間點燃,將整座山峰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巨大火炬。也沒用多少時候,近處兩個山頭都已被燒成焦土,光禿禿地聳立在山野之中。眼見著,不用多久,這雲夢大澤中的群山七十二峰就要燒成白地,其中的草木化作飛灰,禽獸成為焦炭,當然那些隱藏的妖魔魂飛魄散,這正是不惜動*的道人最終的目的。
轟隆隆的火風猶如雷響,四外浩渺的洞庭湖波卻依舊平靜。西邊一抹斜陽殘照中依舊有點點鷗鳥翩躚飛舞,片片的白帆往遠處湖岸歸遁如故,當傍晚的煙波霧蒙的湖心飆飛起那抹血色的光彩時,似乎沒有人將它留意——
只有一個冰冷的聲音忽然從幽冥中升起,猶如洞庭湖口的萬里長江源頭一顆滴落山崖的冰峰雪水,剎那間匯入千川萬流,終將咆哮聚合成勢不可擋的渤蕩潮水!
忽然之間,呆立山頭的少年,只覺得腰間一冷。
………【第二十七章 扶風牧雨,滅卻火氣煙華】………
大火肆意蔓延,草木化為灰燼,禽獸盡成焦骨。洶湧的火海淹沒了群山,噴薄的熱意透過地層,給千年的地宮帶來寂滅的暖意。不知何故羈縻地底的異族,在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前顯得愈加沉靜。當熱氣透來,那羈絆冰雪少女的雪索已漸漸融化,現在冰已完全恢復了自由。封印玄關就在眼前,遠處的族長爺爺也不再阻攔,只要自己身形一展便能破土而出——只是一顆雪魄冰心中反覆思量著族長爺爺的話,這女孩兒便“足將進而趔趄,口將言而囁嚅”。
不過,宛如潔月冰霞的躊躇少女沒想到的是,當她所處的這焰鋒直指的地底陷入平靜之時,那外邊烈火套談的源頭卻已悄悄起了一絲變化。就在這最危急的關頭,原本差不多已經偃旗息鼓的少年身上,卻忽然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吼……”
剎那之間,張牧雲臉型忽然扭曲,低低吼了一聲,彷彿身遭天大的痛楚;而在他想清楚為什麼如此之前,那眼眶中已有淚水先行流出。說起來,自懂事起張牧雲便再沒哭過;但此時面對著滿山慘遭焚殛的葳蕤草木,他卻如同感同身受。酸風射目,只覺得悲從中來;稍一定神,一抹眼淚,張牧雲便神色平靜地對那道士說道:
“無咎,你不能這麼做。”一言說出,恰似打破了封印萬年的水瓶,剎那間宛如千萬條江河從腰間崩騰奔出,無數道清涼的神機沖刷碰撞,將歷經紅塵的靈肉霎那洗滌——於是當無咎聽到少年之言再次抬頭看時,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瞬間凝固:
事後無咎很難描述當時的感覺。他回憶了千百遍,卻始終沒能在那一刻回溯出張牧雲任何具體的形象面容。當時的少年是什麼?是山?是江?是地?是天?恍惚間,好像張牧雲確實變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