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的手腕,兩人皆愣。他快速鬆手,我臉頰微燙。“是愚兄失禮了。”他慢慢垂下手,“雲弟真是身骨纖細、長相秀美,若不是聽君一席高見,恐要錯認為女子。”
舒了舒眉,笑言:“小弟從小身子骨就不好,長得孱弱了些,兄長見笑了。只不過小弟今日確實有事,元仲兄若不嫌棄,改日小弟再登門拜訪。”
“好。”他灑脫地拱了拱手,“愚兄暫住南苑大街的江東館,隨時恭迎雲卿的到來。”
下了樓,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道上,回過頭,向站在窗前的元仲微微一笑。他霎時瞪大眼睛,手指緊扣窗稜。拱了拱手,翩身而去,眼前夕陽如弱水,連綿流向江東去。
散著頭髮,倚在竹椅上,翻著從哥哥那裡借來的《流照集》,輕輕念道:“聿寧,字元仲。”合上書,看著屋外搖動的樹影,嘴角微微勾起: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聿寧啊聿寧,下次再見,將在何地呢?
指尖不經意地觸動古箏“鳥篆”,清音微動。慢慢坐下,低眉抬手,幽幽起弦,指尖綽注進退。音似盪漾,心若微顫,靈動,絃動,但奏《知音》一曲。
彈至第二遍,一聲幽遠的笛音傳來。管絃相和,韻律克諧,“鳥篆”“鳳吹”,清越絕響。微笑在嘴角飛揚,細細弄弦,以心奏之。商音哀哀,角聲清清,絃音嫋嫋,笛音幽幽。《知音》一首共知音,明月西顧,晚來風輕。
隨著最後幾縷撥絃,餘音嫋嫋,在園中迴盪。
舉目望去,長松修竹,片葉疏花。一個頎長俊逸的身影踏月而來,靜靜落下,不驚微塵。碎碎的銀光下,丰神俊秀,水月風華。
倚著窗兒,低低開口:“修遠。”
他俊容微舒,輕輕頷首。隨後,深潭似的黑眸微動,清冷的聲音傳來:“痛了幾次?”
將房門開啟,扶著門笑道:“七次。”
他修眉微攏,疾步而入。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他撩袍而坐,定定地看著我:“雲卿,把脈。”
慢慢坐下,挽起袖子,伸出右手。肌膚相觸的剎那,心底滑過一絲酥麻。他修長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方才細細按去。
廊外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嫂嫂帶著引章,急急走進:“妹妹,剛才那笛聲……”
笑笑地看了看嫂子,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朋友,夜景闌。”修遠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噢,就是那位夜神醫嗎?”嫂子面容微緩。
“嗯。”嘴角微揚,“修遠,這是我嫂子。”他收回幽幽的目光,向嫂子微微頷首,並不多言。
“夜神醫,我妹妹的病?”嫂嫂坐到門旁的梨花椅上,一臉擔憂。
修遠慢慢收回手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毒入骨髓。”
“那!”嫂子啪地一聲站起,“請一定要救救她。”
修遠從懷裡取出一包草藥,放在桌上:“文火煎三個時辰。”
“多謝。”嫂嫂看了看門口,“雀兒那丫頭呢,怎麼沒跟過來伺候?”引章低著頭走上前,將藥取走。
“大概睡著了吧。”我放下袖管。
“夫人請出去。”修遠冷冷地開口,“在下要給雲卿運功逼毒。”
“唉?”嫂子微訝地看看他,再看看我,慢慢起身,語帶商量,“我就坐在這兒不出聲,行不行?”
“不行。”修遠語氣淡淡,很是果決。
好意解釋道:“運功的時候需要凝神靜氣,嫂子在這兒怕是不妥。”
“噢……”嫂嫂不放心地看了看我們,依依不捨地將門帶上。而後,門又突然被推開,她低低地對我說道:“嫂子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叫我。”
好笑地看著她,搖了搖頭:“不會有事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