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叫賣苞米,霞水笙馬上想起徐亮和王勝全跟他說過要吃黏苞米的事,他走近問,”苞米咋賣?” ”五毛錢一棒。” ”上化肥了嗎?” ”自己家園子種的,吃不了拿出來賣的,騙誰也不能騙你們呀!” ”沒糊弄我?” ”小兄弟你還不信咱老鄉啊?” ”水笙,你真要買嗎?”禽從左一旁問。 ”嗯,我給家裡人買點,”霞水笙說,”他們託我給買點,不是我聽到他們叫喊賣苞米,我都給忘了。” ”你們賣的都是黏苞米嗎?”霞水笙衝擺攤的老農說。 ”都是,笨苞米哪有人吃呀!” ”那好吧,我全要了,”霞水笙爽快地說,”你們合計一下,總共多少,我給個總數,然後你們再分,不過得有人給我送到我的住處,從外面扔進院子就行,誰去,額外加兩塊錢?” 立刻成交,霞水笙給一個人點了錢,還單獨給送的人支付了跑腿費,那人不要,霞水笙不高興了說,”按勞取酬,你不要好像我熊人似的,拿著!”他把錢塞到那人的手上,然後和禽從左繼續走他們的路了。 路上霞水笙說到了女友張雪梅閨蜜白潔得了血癌的事,表達了他的惋惜心情,沒想到禽從左卻提議讓他去問問張黑鎖,他可能有法子? ”對呀!”霞水笙頓然道,”他都能給咱們出方子,都是癌症,病理都差不多,死馬當活馬醫唄,我去找他,回來時你想著給我提個醒,不然我又該忘了?” ”一會兒回來,咱中午去飯館吃冷麵得了?”禽從左說。 ”行啊,”霞水笙說,”左六我得去找張黑鎖,看看他有什麼妙方?” 村子近處的山就是北崗山,離村子五百多米,這也是村裡人最愛跑山去的地方。到了十月,山貨就剩野核桃、五味子和刺五加,由於這些年亂採現象嚴重,很多樹木被折斷採伐,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們上了幾道山崗又原路返回,耗去一個多小時,在山腳下一處有塊超大的石頭,很平坦,在上面可躺三四個人,霞水笙薅了一把柳蒿,彈彈上面的浮灰,他們躺上去曬太陽,他們聊起天來。 禽從左:”再有一個月你就回市裡了,我也回去,我症狀不如你,你基本沒了結節,可我還不行,到時我該怎麼辦?” 霞水笙:”你也可以去上班呀,記住定時服藥就行了,這病不是急的事。” 禽從左:”閒慣了,還不願意上班了,我說水笙,按一般規定,我的情況是可以辦理病退的。” 霞水笙:”是有這個規定,得了癌症的人可以提前辦理退休,不過工齡短退了也開不了多錢,反正你工作也不累,就去混唄?” 禽從左:”按我的級別,加上三十多年的工齡,不會開的太少,我得了病後,對上班有逆反心理了,覺得幹不幹沒啥大意思,工作有沒有都無所謂,還是顧命要緊。” 霞水笙:”想得開就好,禽哥,你已打定主意要退了?” 禽從左:”我心已定,退了省心,開多開少,餓不著就行唄!” 聊到開心處,他們暢想今後嚮往的方向,禽從左興致昂然地說,”我辦完退休就和我老婆去大山裡頭過隱居生活,就像咱這樣,種點菜,養點家禽,再養只狗,每天悠閒自在地生活。我得了病後啥都想開了,所謂的職位、權利和金錢,都是虛無不實的東西,唯有生命是最寶貴的。人的一生,不考慮其他因素,不過是生存,活著就是價值,有啥不如有個活命,我這後半生要為自己活著了,話說回來,我總歸是得了絕症的人,還有什麼可貪心的,能好好活著都是奢望。” 這對難友說起癌症沒了談癌色變的恐懼,在他們嘴裡就跟在講述一件不能再平常的事,面對死亡的咄咄逼人,他們竟然表現得那麼大義凜然、那麼從容不迫,死亡不再是那麼可畏了。 這就是身患癌症的人的淡定。 那隻小黃狗快長成大狗了,這回出來沒帶它,它從障子空隙鑽出來,尋著氣味找到山下。 狗喘氣的呵斥聲提示他們該回去了,歇了歇,腿腳就有勁,慢不悠地走到飯館,進屋後一人喝了杯涼啤酒,坐下點了幾道鮮族風味拌菜,並要兩碗冷麵先上著,他們餓了。 ”張叔,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