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向。他按著碼頭工人所指的方位而去,費了番功夫仍遍尋不著。
夜更深沉,他左胸更為窒悶,一顆心高高吊起,七上八下的。再順流尋去,竟在甚濃的霧氣中差些撞上一艘無人掌控的小篷船。
見到那艘細長、低矮烏篷的小船,同碼頭工人們所描述的一模一樣時,他急得快發瘋,一輩子從未如此恐懼過,就怕她真不小心栽進江裡。
他推測著她可能落水的地方,著急地循著小篷船漂來的方位前進,驟然間,見到這滿坡的銀白蘆花,記起她偏愛深秋白蘆兒。然後,終於在皎月下發現陷在蘆浪裡的一團影兒。
他能不氣嗎?
在急得心臟幾要從口中跳出、肌筋繃得死緊之際,乍見到她渾身狼狽地躺在那兒,動也不動的,他的意志瀕臨瘋狂,就怕她真出了什麼意外。
結果鬧騰到最後,她根本安然無虞,只因一時興起,她把自己給灌醉了,才大大剌剌地平躺在這兒!
他能不氣嗎?能嗎?!
他修養還沒好到能位列仙班的境界!
殷落霞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唇嚅了嚅。“我、我有帶披風出來啊……”
“披風呢?”語調雖已控制,他雙目卻玻Ы簟�
殷落霞鳳眸溜了一圈,愕然地發覺披風不見了。
呃……該不會是遺留在那艘小篷船上了?還是……嗯……誠如那幾個碼頭工人所戲謔的,她迷迷糊糊地沒繫緊,所以教風給吹跑啦?
“我真的帶了,它就是不見了,我也沒辦法……”她臉好熱,特別是他長指輕釦的地方,有種奇異微麻的感覺在擴散。“……你、你最好相信。”
裴興武沉著臉,跟著脫下自個兒的黑色披風,不由分說地蓋在她肩上。
“我不冷……”
“披著。”
“可是我真的——唔……”儘管他已收起目中過分銳利的輝芒,臉色緩和許多,可在他的注視下,她竟又氣短,而心口熱呼呼的,因披風上有他的氣息,像是他張臂擁抱了她。唉……
“落霞。”他忽地低喚。
“嗯?”她呼吸一緊,下意識等待著,不知是否仍在醉酒中,覺得那嗓音似有情感,便如細網般對著她密密罩來。
“為什麼躲我?”
“啊?”鳳眸眨了眨。
“是為了那一晚,擊玉所問的那些話嗎?”清俊眉心顯出陰鬱顏色,認真且嚴肅地道:“她沒冒犯你的意思,她只是過於率直天真……我會找機會向她解釋清楚的。”
“……要解釋什麼?”鳳眸不眨了,定定望著他。
“解釋你和我之間不是她所認為的那般,當初我之所以會留下,其實……其實……”裴興武話語一頓,臉皮竟也溫熱起來。他額角青筋淡浮,有些粗聲粗氣地道:“其實理由很單純!”
是嗎?
是嗎?
理由果如他所說的單純嗎?
殷落霞幽幽想著。
這心亂如麻的思緒痴纏了她這麼、這麼的久,她的心一層層被剝開,藏在最深處的究竟是什麼?
她呀,還能睜眼說瞎話來欺瞞自個兒嗎?
那殷家姐姐沒虧待過你吧?
她……待你可好?
這珍一年你和她差不多走早晚相對、朝夕相處,正所謂日久生情,又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她待你究竟如何?
她若待你好,表示是喜愛你的,要不,她一開始怎地想要留你在身邊呢?
她是喜愛他的吧。那杜家姑娘問得真好,她若非喜愛上他,怎會感到不甘心、感到酸澀、氣苦?
她要他留下,拿命換藥,不就是打一開始與他相遇,便朦朦朧朧對他起了異樣的好感?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