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宇不說話。
黎朱白又說:「要是我沒有跟你來,你會怎麼樣?」
徐宇說:「會很傷心,很無助。」
黎朱白說:「那不得了。」
徐宇點點頭:「明白了。」
美院門口,考生一片片地走進,陣仗非常宏大。徐宇扭頭看見黎朱白一臉的新奇與不安,反過來安撫他:「沒事的,進去畫張畫就出來了。」
就算這麼說,黎朱白還是惴惴不安:「要考這麼長時間,應該會很累吧,你們吃飯怎麼辦?水帶夠了嗎?」
徐宇又把東西一一拿出來給他檢查一遍,才勉強讓他放下心來。
徐宇都已經走開了兩三步,突然聽到黎朱白在身後叫他。
「小宇,過來。」黎朱白對著他招招手。徐宇猶豫了一下,逆著人潮走回去擁抱了他。他早就長得比黎朱白高許多,這一下,他幾乎是將黎朱白摟過來抱住。
周圍難免有人他完全不在意他們的眼光,或許在周圍人看來,這只是一種鼓勵,但是對於徐宇而言,又會被賦予一層全新的意義。
「你可以的。」黎朱白在徐宇耳邊說,緊了緊懷抱。鬆開後他看起來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轉過身去,徐宇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腦子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嗡嗡作響。
在黎朱白婉拒了三四個上前要聯絡方式的年輕女孩和星探後,那個在旁邊探頭探腦半天的婦女大概確認了他也只是個普通的學生家長,終於湊過來搭話了。
「你家孩子考的哪個專業哇。」帶著些軟軟的南方口音,以及在黎朱白臉上四下挪移的欣賞眼神。
黎朱白正焦躁不安地咬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見女人過來搭話,他將煙從嘴裡拿下來。作為外行,黎朱白謹慎地告訴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造型藝術。」
「是嗎,」婦女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家姑娘考的是藝術設計,她學的那些東西太高深了,我看也看不懂,這說明畫得就是好啊。」
黎朱白大概是心情不錯,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樂呵呵地聽著她東扯西扯,講自己家女兒的心酸往事,講做家長的多麼不容易。
話密了或多或少也會進點腦子。本來只是雲淡風輕地聽著人家閒聊,但當對方家長談到自己在孩子的補習班上花了多少錢,孩子集訓學畫畫沒日沒夜多辛苦從娃娃抓起時,他突然冷靜不了了。
「什麼是集訓?」他問。
婦女聽見黎朱白問出這個問題時驚奇地瞪大眼睛:「集訓,你不知道集訓?考試前都要去畫室集訓的呀。」
黎朱白不自在地撥了撥額前的頭髮,不確定地說:「我家小孩都是自學的。」
婦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連連搖頭感嘆起來。
黎朱白暫別婦女。他找了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蹲下來,點燃煙,抱著頭開始在手機上搜尋「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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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考的時間裡,徐宇的腦海里依然縈繞著黎朱白的臉。突然打響的鈴聲讓他猛然回過神來。他啪啪地拍打著自己的臉。
這樣可不行啊,考試前要保持冷靜才行。
不過考試對徐宇來說沒有什麼難度,為考試緊張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幫助。除此之外,他心情非常放鬆,為了不使情緒過於亢奮,他還趁著接下來的一刻鐘打了個盹。
這一門考的是命題創作。公佈題目時,在一片嘆息和躁動聲中,幾乎已經開始疲倦的徐宇心中微微一動。
考試題目:《例外狀態》
例外狀態」(state of exception),或者稱「緊急狀態」。指的是權力在一般性的秩序被懸置起來後恢復了其完滿的特性,而秩序與法則變成空虛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