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和曉恩,書信中並無把事情說清楚,他可不想讓曉恩知道了壞事,只有簡略地約定某個時間,講好在黃州的一個渡口會面。
然後,他去找“紀連”。
根據探子飛鴿傳書給小韜的訊息,說這個“紀大夫”就住在這條街底,和妻子和女兒一道過活,差不多將近有兩年的時間,平日深居簡出,不太跟人有交往。
初聞這個訊息,小韜真想爆出大笑。真有意思,一個假男人居然有妻有女的,豈不讓人捧腹?
為此,他怒火更熾,有這種令人作嘔的女人,莫怪這世界一團糟!
但沒多久他便笑不出來了,當他等到日頭上移,私下跟幾戶人家打聽後,他真的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都說這對夫婦已住了一段時日,兩人感情甚篤甚至,還有位大嫂更以羨慕、崇拜的口吻讚美這“紀大夫”是位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小韜聽完的反應是――頭皮一陣發麻,甚至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是不是他神經錯亂?那個渾身軟軟的,撞上他的書生真是男人?
不!小韜不認為自己判斷有誤,他陰沉地瞪著那扇自他到了這裡後,就一直緊閉不開的大門。江湖生涯多年,他非常非常相信直覺,再加上他源自北方人特有的死拗脾氣,讓他事不至最後關頭,絕不輕言認錯。
天色漸漸亮起,清晨的微冷溫度被初升的朝陽緩緩蒸散。小韜走著走著,依著手下給他的地址,拐到巷口,繞進另一條小街,兩旁的商家只有幾戶半掩著門,矗立的參天巨榕正不間斷地、陰冷地透露昨晚一夜宿雨的水氣;驀然,他心頭沒來由地一陣懊惱。
煩死了!他真的很討厭這樣溼漉漉的天氣,彷彿一切事都有了牽絆。
而他最痛恨的就是――牽絆。
兩年前,帶著還沒有滿月的小荷,以及忠心耿耿的婢女湘兒搬到這兒,霽蓮從此挽起長髮、繫上方巾、褪去宮裝裙釵,她再也不姓卓,也不姓舒,她化名為“紀連”,當那個曾經風風光光嫁進卓家的“舒霽蓮”真死了。
福州一待,霽蓮的生命裡再也沒有官家小姐的雍容華貴。為了生活,她把父親傳給她的本事盡數使出,行醫救人一旦成了養家活口的重擔,她就再也沒有懸壺濟世的胸懷。
兩年來,為了讓小荷和親如姐妹的丫環過得好,她在男人堆裡打滾,學他們的言行、仿他們的舉止,她打破了過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禁忌,像男人一般的抬頭挺胸、昂首闊步。
所幸她的爹當初力排眾議,從未逼她纏小腳,為此她省去了不少可能會被懷疑的麻煩。
現在,她壓根兒就不知道有個男人已經暗暗在門外盯了她兩天,她飽受驚嚇的心還沒從三個月前親眼目睹的命案裡平復。
她刻兇手的樣子,賀斐意把刀子插進那個叫楊倩的姑娘心口――上天呀!她嚇死了,早知道她就不蒙著臉到徐家後院煎藥了,她寧願讓那些強盜放的迷香弄倒她,也就不會還保持清醒得聽到緊臨徐家大院後方傳來的吵鬧聲。
如果一切如她所想,她根本不會捲入這場是是非非!
這都算什麼,她認為最糟的是,她撞上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巨大男人!跟那雙嚴厲的黑眼珠照了一次面,她直覺猜這男人就算不是頭頭,也是個領導級的人物。
原以為她是真的死定了,結果,那個男人肩上扛著還穿著一身書僮打扮的曉恩,他冷冷地掃過她一眼,逕自走掉了;之後她不敢亂走,隨意藏進一間房間裡,裝著被迷昏的樣子,卻暗暗盯著那個男人離開。
因為她不放心,畢竟她和蕭松吟有段淵源,也不好眼睜睜地看蕭先生的女人被劫走,所以她又偷偷地跟那男人出了徐府,聽到幾個人的對話,這才對曉恩的身份恍然大悟。
唉――這一幕一幕的往事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