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飛馳,收音機裡克勞斯比、斯蒂爾思、納什和楊樂隊1唱著展望未來的歌曲。我們穿過森林湖市蜿蜒而整潔的街道;林廕庇日,微風吹動樹稍,沙沙作響。這一帶的溫度比其他地方約低華氏10度;彷彿村裡的元老們已經頒佈號令,規定這兒的生活質量必須高於其他地方。鐵軌東邊,房子越來越大,車道越來越寬。我們駛上環湖路時還路過一棟裝飾派藝術的大廈,一棟摩爾式的建築2,還有幾種版本的塔拉3。
終點是一所超大的石砌建築莊園,綿延在10英畝的土地上。光是園林景觀——玉簪花和鳳仙花,——可能就超過我的房屋抵押貸款。多虧了福阿得,我才知道它們是陰生植物。常青藤順從地擁抱著一面磚牆,中間露出一個噴泉,瓷制的水中仙女正準備浸到水裡。三個碎石車道分別通往房子邊沿的幾塊空地。泊車員穿著紅背心,忙著調整車位,給客人停車:寶馬、梅塞德斯,偶爾還有卡迪拉克。
“幸好我今天穿了唐娜·卡蘭4,”我說。
我們的車開往大門。
蘇珊沒有說話,似乎她也被這氣派給嚇到了。
重重的鑲板門開著,管家在門廳處向我們致意。我們把名片放在銀製托盤裡,他便帶我們往裡走,穿過一個昏暗的大廳,廳裡整齊地掛著掛毯畫和肖像油畫。遠處隱隱傳來清脆的笑語和酒杯相碰聲。
“我是保羅·艾弗森,鋼廠就是我的身家性命,”道格模仿40多年前的一檔電視節目裡的流行句式,繪聲繪色地低聲說道。
“我是瑪麗安·艾弗森,正在競選國會議員,”我也跟了一句。
“是參議員,”蘇珊冷淡地說。
我們經過大大的會客廳,從一扇法式門走出來,來到了一個石板鋪砌的露臺。
人們手拿酒杯,隨意地走來走去。露臺前邊是一片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草坪向下傾斜,延伸到一片狹窄的湖灘。遠處,一隻單桅帆船在湖裡晃盪,兩隻水鳥尾隨著帆船戲耍。
我的視線又回到露臺上。
賓客們三五成群地聊天說笑。女人們穿著休閒的春季新款時裝,男人們則衣著輕便,但看著都價格不菲。比起奧斯卡頒獎現場,這裡有更多噴著髮膠的腦袋。
“現在逃走也不遲,”我喃喃地說,逐漸意識到我的褲子已經穿了四年。
蘇珊從經過的侍者托盤裡拿了些小點心。侍者轉向我,但我什麼也沒拿。我從沒參加過那種教你如何一手拿酒,一手拿食物盤子的課程。
“是黑魚子醬,”蘇珊說,慢慢地咬一小口烤麵包,她的盤子端得很穩。
“我覺得這是貝魯嘉,或者是奧西特拉5。”
“肯定很不錯,”
我嘆息著說。“什麼?”
“給自己辦一個這樣的派對!”
“差不多吧。”
“問題是,你如果總是花錢如流水,別人就會認為你不需要募集資金。”
“噢,那倒不一定,”蘇姍說,她看著道格;道格正和一個身穿高爾夫球衣和馬德拉斯棉布6褲子的肥胖男人聊天。“我想,這取決於你要募集什麼樣的資金。”
馬德拉斯男人發出一陣狂笑,然後道格走回來摟著蘇姍過去了。我掃了一眼人群,認出幾個芝加哥的大人物和他們的奉承者,幾個北岸的政客,甚至還有三兩個記者。從他們的外表看來,大多數人是“頭寸松7”——我是這麼叫的。“頭寸松”不是家族富翁,也不是新興富豪,而是寬鬆款爺,他們資金寬裕,喜愛隨意投錢。
我緩緩穿過人群,走向吧檯,卻差點撞到一個金髮女郎的後背——女郎頗具斯堪的納維亞範兒。她轉過身來。原來是達娜·諾瓦克,曾是市政府慶典活動辦公室的僱員,該辦公室是我以前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