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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荀,尉家的驕傲,長安城的第一才子,皇上的心腹。至此,怕是廢了。
每個人心裡都有這樣的認知,只是誰也沒有說出口。
來去東廂的人日漸稀少,到傷勢穩定下來後,連御醫也極少走動。只剩下琥珀。
在尉府裡,她誰也不理,每日只陪在時昏時醒的尉荀身邊,此外,什麼都與她無關。只要他能好,只要他不再這麼痛,她願意做任何事。
雖然誰也沒有說,但無形中尉府的人已經認同了她的付出。她是尉荀的妾,誠如尉夫人所說。但她對此,仍是什麼也感覺不到。
胸口漲得滿滿的,都是因他而生的痛。
半年後
“滾出去!”
剛做好的飯菜連同碗筷一起被摔在了地上,又成一片狼藉。
當琥珀收拾好殘局,走出門外時,恰好見到一臉憂心的劉叔。
“這已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吧?”他心疼地看著面無表情的琥珀。摔東西,能砸的都砸了,咆哮聲,碗盤碎裂的聲音,日復一日地上演。二爺的痛,他都看在眼裡,但也太難為這小姑娘了。她不是尉府的奴才,乾的卻是連奴才都不願乾的差使。
他還記得三天前,那是二爺第一次真正地清醒過來,這小姑娘高興得紅了一整天的眼眶,儘管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風暴,她卻一句怨言也沒有多說。那之後,二爺不曾叫過這一聲疼,但他知道,那是比之前更痛苦難熬的。快結痂的各處傷口,又痛又癢,簡直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但二爺又是那麼驕傲的人。所以脾氣才會一天大過一天。誰都難,只可憐了這無辜的姑娘。
完全不想理會劉叔看著自己時那痛心的表情意味著什麼,琥珀沒有答他的話,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便有些急促地向廚房小跑而去。
已經是第三次摔碗了,他的肚子應該很餓,再不吃飯就不好了。哪怕只有一點點,只要他肯吃,讓她這麼
來回往廚房跑十次也行啊!
當琥珀再次捧著熱騰騰的飯菜回到東廂時,劉叔已經不在了。總是如此,幾乎誰也承受不了尉荀的怒火,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也會在他的一聲怒吼下倉皇而逃。
這便是凡人的感情嗎?
他在痛,他渾身的每寸肌膚在劇烈地疼痛著。他們不知道嗎?呵,人的感情,還比不上畜牲的忠誠。
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只有在接近他時,才會露出些溫暖的笑意。
“吃飯了。”她將托盤放在桌上,捧起一盅熱湯,邊吹涼邊走近床沿。
“滾!我不吃!”一個枕頭飛砸過來,被琥珀險險地接住。
“剛上完藥,別亂動。”她柔聲道,一手將枕頭放回他背後靠著。
“不要你管!”好難受!渾身像是有千萬只螞蟻鑽動,又癢又燙。可是他知道不能去碰那些傷口,但真的快受不了了!這女人……幹嗎還出現在他身邊?!看到她就有氣!這女人憑什麼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好挫敗!無力動彈!他只能讓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再想傷口的事。
“喝湯。”她舀了一勺湯,吹涼了些遞至他嘴邊。哪怕一口也好,只要他肯吃東西。她不會說好聽的話,也不會逗他開心,她只會做,做到他肯接受為止。
“叫你滾了聽見沒?!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管我?!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還是你要找的人嗎?!滾!我不要你的同情!”全身都包著藥臭的白布,大幅度的動作都不能,他好恨自己的無力,竟淪落到要依賴一個女人。
“湯快涼了。”她不管他說什麼,全當是聽不見。知道該怎麼做就好,才不理會他的任性。是的,他在任性,就像個蠻不講理的孩子。
“都說了我不喝!”緊接而來的,是瓷碗摔碎在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