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盈嘆口氣,巧明趕起工來,認真夙夜匪懈,人像是鐵打的。
沒有家底,一切靠自己雙手,不拚勁,難道還靜待命運安排不行?徐巧明立定心思做跳班生。
售貨員過來打斷思潮:「吳小姐,現在就把女裝拿走?」
玉盈搖搖頭,「先擱你這裡。」
她離開時裝店去喝茶。
聖經上說的:兩個提燈女,上帝接走一個,撇下一個,感覺上,玉盈就是被扔下的那名。
巧明竟走得那麼早。
就像是昨天罷了,她同玉盈說,下腹作痛,且發燒好幾個星期不退,只是用鎮痛藥壓著。
玉盈立刻變色。
硬把巧明衣服掀開察看,只見腹下微腫,按下雪雪呼痛,感覺滾熨。
玉盈立刻叫秘書安排醫生,押著她去做檢查。
醫生臉色凝重,「到這個時候才來?」
三天後報告出來:即刻要動手術。
玉盈陪著巧明。
手術室外有徐家若干女眷,嘻嘻哈哈,「巧明真會嗲人,差點沒通知全世界。」
玉盈不語,心想徐家無知婦孺這樣多,實難興旺。
手術後玉盈同醫生商量:「可否瞞著病人?」
醫生搖搖頭,「現在的做法是要讓她知道。」
該日下午,老闆召開人事會議,同玉盈說:「公司打算開除這個人,你的意見如何?」
啊,那個人。
玉盈微笑,就是那個振振有辭,喜心翻倒,大庭廣眾之間揚言吳玉盈除出順天應命捱批捱鬥還能怎麼樣的那個人。
玉盈說:「我沒有意見,」她心情特別欠佳。
她一直抽空去陪巧明。
手術後巧朋出院上班,沒事人一般。
照樣大刀闊斧,辦起事來,格殺不論。
公司上下,除出吳王盈,沒人記得徐巧明曾經生過病。
真是,當事人不提,誰記得。
要到去年過年,才真正倒下來。
大機構提供的醫療服務,總算一級。
巧明提出要求:「多來看我。」
開頭的時候,病房裡堆滿了花束與七彩卡片。
漸漸稀疏零落。巧明微笑道「一生病,就發覺朋友同事都特別的忙。」
玉盈送了一套託爾斯泰給她。
這時侍應生過來招呼,「吳小姐喝辱酪奶昔是嗎?」他想一想,「那位徐小姐好久不來了。」
玉盈不語。
巧明不會再來。
想仔細了,也沒有什麼不好,世上一切明爭暗鬥,勞苦傷神,都與她不再發生關係。
去得那樣早,人們印象中的她,永遠巧笑倩兮,精神活潑。
玉盈見過耋耄的人瑞,面板打折,神智渾噩,無牙的嘴可以任意左右上下突兀地搖動,真正可怕。
巧明與這些扯不上關係。
王盈怔怔地坐著呆視長窗外過路的客人。
忽然之間,有人低聲問:「請問你是日本人?」
玉盈拾起憔悴的臉,見一個英俊的亞裔少年正向她搭訕。
玉盈一時還不明白他的身分。
那少年又笑說:「傷心的事不要去想它,令你傷心的人,不值得回憶。」
玉盈看著他,仍然要隔一會子才明白,原來他是在大酒店出沒專做女人生意的俊男之一。
這麼早就出動了。
「我可以坐下來嗎?」
玉盈用英語說:「先生,你弄錯了。」
「錯?不會,我不會錯,你不是一個寂寞的人嗎?」
他倒是講得對。
玉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