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年節家宴或者家裡有什麼喜事,她們出現在榮國府不奇怪,可是如今臨近中元節,又要準備祭祖,寧國府的事情多得數不清,她們婆媳兩個哪裡有這等閒情,在賈母的屋子裡一呆就是一天?
賈瑾道:“說起來,我也覺得奇怪呢。難不成那邊真的這麼不堪?我們家中元節還要祭祖呢,珍大嫂子和蓉兒媳婦哪裡來的空閒,一整天都陪著老太太說笑。難道那些流言是真的,東面真的鬧得很不像話,所以,珍大嫂子和蓉兒媳婦不得不避了開去?”
徐靜芝正要答話,就聽見外面有人來報,說是賈赦回來了,如今和賈璉一起在前面招待賈芸賈薔兄弟二人,太太也留了卜氏用飯,讓二姑娘和徐姑娘一道過去。
姐妹二人趕緊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往邢夫人正房來了。
且說賈芸賈薔兩個給邢夫人磕過頭,就去了賈赦的外書房,等賈赦賈璉父子回來,留他兄弟二人用過飯,才起身告辭。而裡面卜氏自然是由邢夫人招待,賈瑾和徐靜芝作陪,用過飯,見前面男人們的還未散,孃兒四人也坐下來用茶。
徐靜芝就很奇怪:“二妹妹,為何妹妹要讓薔哥兒去藏書樓做事呢?他畢竟是東府的嫡系少爺,若是珍大哥哥知道了,怕是不好吧。”
賈瑾想了想,放下茗碗,道:“姐姐,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奇聞。科舉出來的官吏,聽起來很好聽,都是寫得錦繡文章的大才子,可是說起做事就不不一定遊刃有餘了。就好比唐朝的孟浩然一般,朝廷派他做縣令,可是既然身為父母官,自當為百姓做主才是。可是他卻終日遊山玩水、吟詩作賦,案牘上的公文卻是碰也不碰,只聘請了一位師爺料理。前宋更有不少官員,只會吟詩作畫,卻不通庶務,被下面的皂隸玩弄於股掌之中。”
邢夫人道:“可不是,也難怪有那句古話,盛名之下其實難符。遠的不說,我們榮國府裡不是有著現成的例子嗎?那位,不是人人稱頌,什麼禮賢下士,什麼刻苦攻讀,可是,實際上呢?怕是一斗米是多少都不知道,白白地被人哄去了,做了冤大頭也不知道。”
卜氏尷尬不已,而徐靜芝也低了頭。這樣的話,邢夫人說的,可是自己卻不能讓人知道,自己與之有關,不然,自己可就慘了。
賈瑾笑道:“其實,這樣的事情,在本朝也是屢見不鮮。掌管糧草的主簿不懂術數,負責刑律的典史不知律令,進士科出來的那些大才子們,到了下面,樣樣不成,被幾個皂隸耍得團團轉。朝廷委任官吏,是為了治理國家,讓百姓安居樂業。可是那些大才子們,只知道吟詩作賦,口中說著愛民如子,可是卻由著那些小人欺上瞞下、盤剝百姓、製造冤獄。這樣的官員朝廷要他們何用?個個自認為才高八斗,個個認為自己懷才不遇,眼紅別人步步高昇,卻不問問自己為朝廷、為百姓做了什麼。這樣的官吏,能升官,那才是奇怪了呢。”
這下連卜氏也低下了頭。
賈瑾道:“五嫂子,嫂子可莫怪妹妹我性子直。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人,各地都有。芸兒如今才多大,就出仕了,這眼紅的人自然也多,背地裡下絆子的人,想必也不少。芸兒不說,可是嫂子心裡也要有個數,嫂子一人在家也要小心,不要為了人情,中了人家的奸計,讓芸兒徒增煩惱。還有,像芸兒這樣,十來歲就做了部員,日後外放,也是從縣令縣丞主簿開始的。若是跟同僚們相處得好,日後也多個助力。畢竟縣官不如現管呢。”
卜氏點點頭,起身像賈瑾道謝。
徐靜芝心裡卻多了一樁心事。自己的弟弟也是走科舉的,可是如今聽賈瑾這麼一說,光死讀書可不行,可若是讓自己的弟弟出去多接觸些人,一來,自己姐弟幾個沒有多少銀錢,支付不起遊學的費用,二來讓自己弟弟年紀輕輕就往外跑,自己也不放心。
倒是這天在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