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的話頭道:“阿爾傑是什麼時候找回來的?”
“當年的七月十五。
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都喜歡揹著先生偷偷摸摸地喝上兩口兒。以前,老王頭總偷偷摸摸地溜進來,貼著窗戶根兒,小聲吆喝賣酒賣肉。那天晚上。我們睜著眼睛等到老王頭過來,悄悄推開窗戶想買點兒酒解解饞。
誰知道,一開窗戶就看見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我們當時還以為遭了狼,正吆喝著要找棍子的時候,有人拿著油燈往外一晃,那哪兒是狼啊!那是長了一雙綠眼睛的阿爾傑。
他當時就站在窗戶外面,瞅著我們一個勁兒冷笑,一隻手裡還拎著老王頭。
老王頭在他手裡都縮成一團兒了,身子滾得像個球,四肢就剩下一尺來長,像是插杆似的支在身上,一上一下的來回晃悠。老王頭那脖子也不知道是縮排了腔子裡,還是壓根兒就是被人給砍了,斗大的腦袋直接連在了圓滾滾的身子上,嘴還一張一合地在那喊著‘燒雞,羊肉,散酒’……
當時屋裡的人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也不知道是誰使勁兒喊了一聲‘浩然正氣’,我們這些人就開始沒命地念書。阿爾傑也不說話,就站在遠處,一個勁兒看著我們冷笑。
一開始,唸書的人少,聲音亂七八糟的,沒過一會兒,人就多了。我們上百號人,唸書聲一浪接著一浪地壓過去之後,阿爾傑的臉色總算變了,人也不要笑,拿手朝我們這邊狠狠地指了指之後,忽然一下就沒影了。
那天晚上之後,書院裡不少人都哭著鬧著要回家,結果被書院的山長、先生狠狠地教訓了一頓。那時候,官大人也來了,把學生的父母找來,訓斥了一通。
你也知道,書院裡的這些個學生,真正有錢有勢的沒有幾個,多數都是胡老爺發善心,免費收進來的。先不說父母都盼著孩子光耀門楣,光是書院裡的獎學銀子和免費食宿這一條,就能讓那些父母親鐵了心地把孩子留下。
那天,不少人都捱了打,後來實在沒辦法,也就都留下了。
可是當天晚上,我們就聽見腳踏車鈴圍著宿舍啪啪直響,那動靜就跟阿爾傑活著的時候,給人送信時一樣啊!我們當時還想用什麼浩然正氣嚇走阿爾傑,就又一起坐起來唸書。
這回不一樣了,阿爾傑的腳踏車鈴繞著我們屋子不停地轉,不停地轉。我們不管怎麼唸書,腦袋裡都能時不時地跳出來一些個人影。
一會兒,看見白晃晃的車鈴,在月光下面泛著白光,使勁地響……
一會兒,看見腳踏車胎,從房前屋後的水坑裡壓過去,把水迸得到處都是……
一會兒,看見一隻手高高地舉著,手裡還掐著一張白色信封,在天上來回直晃……
我們越念越害怕,動靜也就越來越亂,東一下,西一下的,念什麼的都有。阿爾傑的車鈴卻像是拿刀劃鐵似的,直往人耳朵裡鑽。
到最後,車鈴忽然刺啦一下,劃出好長一個尾音之後,就沒了動靜。那時候,陳亮子的床上就多出來一張‘鬼貼’!
上面除了陳亮子的名字,全都是洋文,我們誰都不認識。後來還是陳亮子自己看明白了。他說,那是阿爾傑以前給我們講過的一個童話故事,叫什麼《灰姑娘》。”
“啥?”我有點懵了:“你是說,阿爾傑給你們留了一篇童話,就走了?後來呢?”
劉新文嚥了咽口水道:
“後來,好幾天晚上都沒見外面再有動靜,我們還以為沒事兒了。哪曾想,第七天晚上,我們剛唸完書,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就忽然聽見外面有車聲。
有人推開窗戶一看,我的天哪,外面竟然跑過來一輛南瓜車。那車滾圓滾圓的,外面看就是一個黃裡帶青的南瓜,車前面還有四隻像驢、像馬那麼大的耗子拉著,那耗子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