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精準地拿捏尺度,真正做到生活在三界之中卻不留下一絲可供地府追查的痕跡。
隨著搜魂法術的深入,趙判官的陰魂越發渙散。
縱然不捨,嶽棠還是果斷收手了。
趙判官委頓在地,像一攤黑色的爛泥。
那道來自地府的敕封確實很厲害,在這種情況下仍然能維持著陰魂的完整與凝聚程度。
“……道友。”
寄魂瓶裡的王道長突然出聲。
嶽棠回過神,把寄魂瓶放到供桌上。
儘管趙判官昏迷不醒,嶽棠還是扔出了一個法術屏障,隔絕了內外聲音。
“道友何時醒的?”
“有一會了,見你在使用搜魂法術,貧道就沒有打擾。”
王道長的語聲停頓,似乎有些猶豫。
嶽棠也在思索怎麼告訴王道長真相,他斟酌了兩遍詞,然後開口。
“赤狐去過城隍廟。”
“道友要查當年大旱之事?”
“……”
“……”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又一同沉默下來。
王道長是心驚妖獸公然進入陰司,與之勾結。
嶽棠有些意外,卻又沒特別驚訝,因為他透過一些口風,只是嶽棠沒想到王道長不急著問自身有關的事,倒是更在意嶽棠這邊的進展。
“不算毫無收穫,卻也沒有什麼實證。”
在趙判官記憶裡,大旱持續之時,是陰司城隍最忙碌的一段日子。
陰差鬼卒抱怨個不停,可是城隍只用一句話就打發了他們,說這是天道註定輪迴有序之事,誰若覺得太累,那就不用再幹了,直接去排隊等投胎吧。
趙判官那時還不是判官,看不到生死簿,自然不敢多問。
何況在他心裡,天都註定了的事,哪有為什麼?
趙判官確實一無所知,嶽棠卻能從趙判官的記憶裡蒐集到線索。
“……像陰吏鬼卒之輩,因種種緣法死後進入陰司城隍,卻不是一直都在那裡,通常只停留十數年,最長几十年,就會被打發去投胎。他們自己也情願這般,主要是沒什麼出頭之日,香火也不管飽,又時常接觸這凡塵俗世,比起無窮無盡聽人使喚還可能受到責罰的生活,不如拿陰司效力功德投胎到富裕人家,吃喝享樂幾十載更痛快。”
不是每個陰司小吏都是趙書生,可以一路爬到判官的位置,成為名正言順的鬼神,順順當當吃香火的。
嶽棠繼續道:
“這些陰差鬼卒所選的來世投胎人家,又多半是他們所在的州府縣城裡,為的就是知根知底,轉世後也能受同僚幾分照顧。
“人活一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幾十年光景總是有的,鬼卒總不會給自己挑個短命的壽數。可是在大旱之前的十年,巖縣陰司城隍仍不斷有鬼卒投胎。”
這說明巖縣陰司完全不知道會有這場災劫。
“也可能只是底層鬼卒不知,城隍是知道的。”王道長遲疑著說。
“不無可能,不過巖縣這位城隍……頗為短視,他若知曉,必定會託夢給城中富戶索賄,然後告知他們大災將至。”
嶽棠沒在趙判官的記憶裡找到這段。
巖縣接近十萬大山,富戶咬牙行賄,沒準陰司城隍還真的願意收錢辦事,派出陰兵保護他們穿山入林逃命呢。
然而城隍什麼都沒做。
包括大旱之後的蝗災,縣城富戶也撐不下去家中斷糧,縣令親往城隍廟中燒香祈求,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能倉皇棄城出逃。
讓貪財的鬼神不敢收錢,不敢吭聲,只裝不存在。
“豈非天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