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隻身趕去了郊區。
第二天晚飯時間,我給二舅家打去電話,聽出二老爺上了飯桌,暗贊風溼辦事漂亮。不料二舅說:“這人來了,在我這又喝又睡,他是給錢了,但我也夠累的。”語調中滿是怨氣,似乎風溼禍亂了他家。
我趕到玉涵寺,推開風溼房間,見他床頭懸著個吊瓶,正在打點滴。他臉色蒼白,昏昏睡著,時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喘。我不忍叫醒他,只好明日趕往郊區。
到郊區,是晚飯時分,見二老爺坐在飯桌旁,我先安了心。二舅對風溼的評價很低,說:“他拿出錢後,一再表示這點錢對他不算什麼。他都看不上,我就更看不上了。但我還是熱情款待了他,請他喝五糧液,他倒不客氣……”我暗叫不好,知道風溼為了裝成武術愛好者,又動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俠氣。果然,二舅說風溼剛喝一口,立刻不省人事,只好搭床,讓他睡了一宿。
二舅鄙夷地哼一聲,說:“我是個賣自己力氣的勞動者,招待著這號人,我真覺得委屈自己。我爸也不懂事,他拿了錢,怎麼也該分我點吧,但這話我怎麼說?全靠自覺。”二老爺正伸著小勺舀湯,聽到這,縮回了小勺,從懷裡掏出個信封,輕輕放在桌上。
二舅嚎了句:“你可真混!”把信封硬塞回二老爺懷裡,氣哼哼地對我說:“就是要他個態度,真看不上這點錢。”吃完這頓飯,我告辭,二舅送我去車站,二老爺執意要送我到院門。二舅叫了句:“你那腿,還送人!”不耐煩地先一步跨出院門。
二老爺蹭著小步送我,我扶住他,悄聲說:“您還是把五千塊錢給他吧,就當是咱花錢向他買飯。”二老爺:“明白。”我出院門時,二老爺兩手抱拳,說了句:“我腿不好,心送了。”他送我,是表達對我的感謝。想到此點,我險些淚下,掉頭躥入黑暗,追上二舅,重新說起基金會大計。
【十六】
五千塊錢有很大作用。
二舅給二老爺一把他房門的鑰匙,這樣我再來就不用委屈待在堆煤的小屋,而可以在二舅屋裡坐上沙發,從酒櫃裡取茶喝了。
不久,在瓦礫堆中堅守的姥爺有了結果,終於多贏得一間房子。
其時正逢他的九十大壽,便召集親戚們去聚會。過完這個生日,養育過三代人的院子便再也沒有了。
我的父母從鄉下直接趕回,手提多種農產品在瓦礫中小心行走,時不時蹦跳一下。大舅、二舅攙著二老爺也來了,這是二舅三十二年來第一次回姥爺家。
吃飯拼了兩張桌子,直頂到床邊。姥爺和二老爺坐在床上,居於首席。二老爺幾杯酒喝紅了眼睛,看著我母親和大姨、二姨,忽然表情焦慮,說:“哥,你沒兒子,我這倆兒子,你看上哪個,過繼給你。”姥爺沉默半晌,認真地說:“不了,你那兩兒子,我哪個也沒看上。”引起滿桌人大笑,二舅笑得最厲害,端起酒杯敬姥爺,喝道:“您志向高!”姥爺並不回應,二舅繼續說:“您當年的脾氣,可是夠大的,一句話能把我傷死。”大姨叫道:“說什麼呢!”二舅:“大姐,今天你別攔我說話,我知道大爹不高興了,但你聽我說下去,一會我又能把大爹逗高興了。”二舅說二老爺入獄後,他和大舅投奔姥爺,姥爺把煙都戒了,省出錢給他倆買糖吃。二舅衝姥爺抱拳,說:“大爹,謝了。”姥爺勉強笑笑,二老爺卻挺起脖子,似乎酒醒了。
二舅衝大姨一眨眼,說:“怎麼樣,我說能把大爹逗笑了,就能把大爹逗笑了。”我的母親性格剛直,冷冷地說:“你的長輩是讓你這麼逗來逗去的麼?”二舅撲哧一笑:“好,那我就逗你。”他拿酒杯在我父親的飯碗上碰一下,說:“三姐夫以前官運亨通,後來怎麼被免職了?說明是你剋夫。”父親疑慮地轉頭看母親,似乎對這話的真偽難以確定。母親氣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