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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把人家扔這,不是個事,你們抬他上來吧。”下去兩人,把K抬了上來。

K渾身是泥,司機不讓他坐座位。K坐在地上,鼻血滴了一串,司機叫道:“我的車還要呢!”K就把腿盤到身前,讓鼻血滴在褲子上。

一個木匠看不過去,說:“兄弟,你沒打過架吧?這樣不行,你得把頭揚起來。”這個木匠向有煙的木匠要了兩根過濾嘴香菸,把煙屁掰下,拆出裡面的海綿卷,遞給K,說:“塞鼻孔裡,能止血。”K照著做了,問:“小孩的手沒斷吧?止血了麼?”小孩父親說:“你別考慮這麼多了,打你的時候,就給塗上‘立得粉’啦。我們做木匠活的,容易弄破手腳,隨身都帶著藥。你要不也來點?”K擺手搖頭,堅決不要,後來木匠們還是給他塗了點。立得粉是農民自制藥,炮製好後要在土裡埋一個月。一個木匠說:“得了土氣,止血化淤更加靈驗。人跟瓜果蔬菜一樣,最早是從地裡長出來的,是人便有三分土性。考你個問題:如果在村頭喝水,誤吞了水蛭的幼籽,在肚子裡作起怪來,你說該怎麼辦?”K窘住了,眾木匠大笑,最後小孩父親說:“用羊的熱血二升,和著豬油喝下去,就排出來了。”K:“原來這樣,長見識。”小孩父親:“我再問你,羊血腥,豬油膩,連喝兩升,一般人哪受得了,怎麼辦?”K答不上來,小孩父親興奮地說:“其實有個不花錢的法子:用田裡的泥對上水,喝個一升也就排出來了!”一路上,他們跟K講了許多鄉間生活的秘訣,我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K只是敷衍地“嗯”兩聲。

進城後,木匠們下車,擁成一團向前走,K跳下車追進他們中間。

只見這團人,如花苞綻放,除了抱小孩的女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K回身看了我一眼,走上了人行橫道。

他的眼睛眯上了。

我看得清楚,他在每個木匠膝蓋踢了一腳,力度很輕。木匠們馬上就站了起來,但看著他過馬路,沒敢追。有人委屈地說:“聊了一路,還以為成了朋友。”

【二十】

Q的病沒有在三個月內好起來,辦理了退學手續。我在五月份考美校,上午考色彩靜物,下午考人物頭像。靜物是五個核桃、一個玉米、一個馬燈,我超水平發揮,尤其玉米粒畫得質感十足,堪稱得意,考試結束後,竟捨不得離開考場。

中午,大部分考生都無心吃飯,坐在美校的操場曬太陽。我坐在跳遠的沙坑前,想到即便我考上美校,美校也沒有Q了,不由得悲從中來。

我跑出校門,見街邊有座報亭,掛著花花綠綠的一片雜誌,就去看了。其中《環球銀幕》以法國影星阿蘭德龍做封面,他面部精巧,神情冷峻,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下午的人像模特是個美校高班學生,他眉高唇薄,與阿蘭德龍有三分相像。我把他畫得和阿蘭德龍越來越像,監考老師在我畫板前停留了很久。

我在當晚離開北京,十一個小時後到達西部某城,睏倦異常,就在火車站內的旅館租了個床位睡下。

旅館原本是火車站中棄用的一個候車大廳,用塑膠板隔成了一個個房間,由於廳高八米,所以隔間都沒有屋頂。此處是專為乘客設定,按小時收費,到服務員櫃檯登記火車票時間,服務員會提前叫床。

每房睡四人,由於服務員叫其他人登車,我睡一會醒一會,更加睏倦。原本打算睡兩個小時,但我一睡就睡了五天。

我中間起床三次去補錢,每次均想:“再過兩個小時,就走。”但我每次均過高地估計了自己。這個極不適合睡覺的地方,是我在俗世中的最後一場覺,因為起床後,我會搭乘去五臺山的汽車,從此做一個和尚。

出家的決定,沒有告訴風溼。聽王總說過,周寸衣的拳術傳自五臺山西臺空幻寺,當時就對五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