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力和物力,考古隊發掘墓道採用了打洞的手法,就像是按照原先的痕跡把一條堵塞了的地道再挖出來,這當然比整體揭頂節約了大量工時,但也增加了塌方的風險。
好在人各有擅長,比如大叔擅長打洞,豹子擅長炸藥,夏明若奇蹟般的擅長做支架,他所找的支點永遠是最準確且最能著力的。楚海洋甘拜下風,表示這就是二十年來,夏明若同志在無數次投機取巧、避重就輕中所練就的過硬本領。
挖掘,支撐,再挖掘,再支撐。
過道,天井,天井,過道,不到二十米的墓道整整挖了一個星期,這個速度稱為蠶食毫不過分。
這期間,小史一次都沒能往工地去過。
(“老師!”史衛東抱住老頭兒的腿嘶聲道,“您把我喊來!不止是為了做飯、洗床單、搓您的臭襪子的吧?!”)
每一個象徵庭院的天井兩壁正中都各有一小龕,龕裡有的是男女侍者陶俑,有的是珍禽異獸,當清理到第五天井時,眾人大為興奮,因為墓門就在斜下方。
透過封門大石的縫隙,看見墓門由兩塊整幅巨石鑿成,正面刻著菩薩立像。菩薩腳踏碧波,頭頂佛光,以手結印,裸足,面如滿月,肌體豐盈,神情溫柔恬淡,隱隱已是初唐風格。
考古人員大多是無神論者,卻也停下來拜了拜,然後退回地面商量開墓門事宜,因為不管是朝裡開,還是朝外開,都有大學問。
“朝外開。”老頭兒用草稈在地上寫寫畫畫,“甬道里極有可能淤積著泥土,這樣的話往裡肯定推不開。”
眾人當即達成一致,於是提早收工,第二天傍晚急匆匆地帶著開墓門的工具,直奔工地。
搬開了封門石後發現,嗐,果然是應該往外開,有門樞呢,而且一千多年了竟還轉動自如,開門根本就不用費多大力氣。
門開了就是甬道,甬道整體用小磚砌成,拱形券頂,地下積有十厘米厚的淤土。
夏明若第一個鑽進去,然後騎在楚海洋脖子上裝支架,其餘人則在甬道外面等著。
楚海洋說:“前就前,後就後,不要‘這邊……那邊……再這邊一點兒’,你叫我到底往哪兒走啊?”
夏明若仰著頭:“嗬,你這人真難伺候,我不要你了,換豹子來。”
他費力地用老虎鉗擰鐵絲,不時對著外面喊:“架板呢?架板拿來!”
一大群人哄哄地把架板遞進去。這時聽到老頭兒咆哮:“看熱鬧的都給我出來!裡面本來空氣稀薄,要把他兩人悶死還是怎麼的?!”
老周隊長補充:“不悶死也要中暑的!”
興奮不已的考古隊員只能一個接一個爬出墓道,嘴裡嘟嘟囔囔,老周氣呼呼地挨個兒教育他們。
大叔在一旁煽風點火:“好,好,罵得好!一點兒組織紀律都沒有!”豹子則跟著他師傅傻笑。
老頭兒望望他們,大叔心虛要躲,老頭兒卻招呼他到面前來。
“你……”老頭兒說。
“李一驥,”大叔欠了欠身,“在下李一驥。”
“哦,李先生。”老頭兒還禮,兩人都頗有古風。
大叔等著他說話。
“我剛才下去看了看,”老頭兒指指古墓,“甬道盡頭還有一扇石門,有門額和地栿,兩邊還有立頰,似乎還有鎖釦,比第一道要複雜些。”
大叔點頭。
“你去開吧。”
大叔猛然抬頭,瞪大了眼睛。
“我‘文革’時身體被折騰壞了,悶熱幽閉的地方不太敢進,進了怕出狀況,反而影響年輕人工作。”老頭兒說,“這門據我觀察,老周是打不開的。你經驗足,不如替我帶學生進去吧,照顧好他們。”
“呃……我……”